郁晏走进来,动作非常缓慢。
他在沙发上坐下,眼皮没精打采地半阖着,语气淡淡道:“……有点不舒服。”
陆初景立刻皱眉,往前走了两步,坐在沙发扶手上。
郁晏为这短暂的接近凝神屏气,在这一刻甚至没有意识道自己本来就不必呼吸。他还没想明白陆初景为什么忽然坐得这么近,一只手就覆盖在他的额头上。
指尖带着比人鱼更高的温度,轻轻地在皮肤上摩挲了几下。
……温热的。郁晏想。
他不止一次有过这种奇妙的感受,在他们每次短暂肢体接触的时候。相对于人类而言,吸血鬼冷冰冰的,但冰凉的指尖落在人鱼身上,却仍旧温暖。
类似某种规律,依次递减,他在最底端,乞求一点点温度。
“没有发热。”陆初景说。
他收回了手,半途却被郁晏抓住手腕。力道并不大,是一个轻轻的阻拦,只要他想,可以随时把手抽出来。
郁晏没有看他,低着头望地毯。他一点一点握紧了陆初景的手腕,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陆初景没有动。
他觉得自己应该把手抽出来的,可实际上他静静地看着人鱼手背上深蓝甚至接近灰色的血管,想起郁晏刚才在门口站着的模样。
垂着头,安安静静地站在原地。不上前敲门也不离开。
如果自己没有想起拿光明药,没有打开房门,他会不会一直站在那里,整个晚上一动不动?
陆初景无声叹气,有点妥协了。
郁晏慢慢地把那只温热的手贴在自己侧脸,声音很低很低:“这样我会比较舒服。”
陆初景不太信,“嗯”了一声。
待了一会儿,郁晏又说:“我能不能在沙发上睡一晚?”这次他补充了一句。“在陌生的环境可能会有应激反应,也许晚上会变成人鱼,跟你在一个房间更安全。”
理由充分,陆初景不能拒绝。
调查处还没有人知道郁晏是人鱼,显然他也不打算昭告天下,那自然能瞒一天是一天。
陆初景:“我这边沙发太小了——”
他后半截话还没说出口。
郁晏抬头,用不知是失望还是难过的目光看他,像极了路边流浪的小狗,好不容易找到纸箱子却在下一刻被人拿走了栖身之所。那眼神竟然湿漉漉的,透着十足可怜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