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时不过也才十岁,半大的孩子把所有人都指挥地团团转,所有人都众星拱月地围在你身边,你皱个眉头像是天都要塌了,你的那些吃穿用度我连见都没见过,你穿着天蚕锦衣佩着昆仑白玉,骑在马上那眼神我至今都忘不了,世间的光芒都在你眼里,好像天下一切都是你的。”
“世人聊以自慰,说富贵如云之人,总会有别的烦恼,可是你并没有,你小小年纪便锋芒毕露,惊才绝艳,舅舅舅母性情宽柔,膝下只有你这一个宝贝,极尽关爱回护……我方才知道,人间竟有这样不公平,世上真有人能如此恣意潇洒,万事万物你挥之即来,只需要想自己喜不喜爱愿不愿意,其他的一概不用忧虑……”
江怀雪不明所以,微微皱起眉头道:“……你说这些干什么?你什么意思?”
曾有容并未受影响,仍沉浸在自己的回想里,念叨道:“我真是太羡慕你了,你的人生才是我想要的,人要活就要活成你那样……没见识过也就罢了,既然让我见识到,还让我如何接受自家那辛苦算计的日子,我每年都要母亲带我去江家,我从那时起,便只有一个愿望,我一定要嫁进江家,再不离开了!”
“……你倒直白。”江怀雪不禁摇头嗤笑:“我原本以为你还有些别的执念,倒是没想到你的心思这么简单,只是图上了江家的富贵。”
“什么富贵!”曾有容突然厉声道:“你懂什么?!你是江回涯的孙子,可我也是江回涯嫡亲的外孙女!论出身,我到底差在哪里?凭什么你那里就有我想要的一切,可我什么都没有!凭什么你就是那副占尽世间风流的模样,而我就要过得那么辛苦,想要点什么都得费尽心机孜孜以求!”
江怀雪已经听得如坠云雾,只不耐道:“你还在为自己抱屈?一样米养百样人,世间多的是潦倒疾苦,难道不能富贵享乐就要叫苦连天为非作歹吗?自从曾贤娶了江家的女儿,你们哪里过过一天苦日子?不算我父母的接济,只姑姑的嫁妆和体己钱就够十几口人平安无虞活上一辈子,曾贤出任按察使后你们一家算得上风光体面,你嫁进江家以后更是挥金如土,怎么也不见你有一天知足?”
“你根本不明白,我说的是钱吗?!挖空心思求来的和与生俱来的能一样吗?!我为什么不知足?因为我永远不可能像你!生来坐拥一切,对于所拥有的东西从来是笃定和从容的!”
江怀雪直到这一刻才有些明白曾有容想说的到底是什么,可是他已经没有任何心思去理解和同情眼前这个不择手段的女人,他只冷冷笑道:“我听你这意思,是我这一生太顺当了,你的存在是特地让我渡劫的吧?我该谢谢你?”
“你总是这样……江怀雪,你这一生,拥有的太多了,所以你最大的问题,就是不知人间疾苦,不肯有一丝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