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书锦又仔细观察,这才发现笔和纸似乎都有被用过的痕迹,他连忙叫来江怀雪,脸色微变道:“你不是你用过的吧?会不会有人潜入记了你们的谈话?”
江怀雪看了那砚台一眼,脸上并无意外,转身坐下,揉了揉额头道:“办事这么不利索,就这还当检校,怪不得让惊云楼当猴耍。”
裴书锦在京城时听说过检校,据说皇帝根基未稳,就怕有人暗中妨害,养了一批耳目在四处探听官员私下的言行。
裴书锦一时间便呆楞住了,他们对话中提及曾贤是仁党,甚至似与谋害皇帝生母之事有关,若是被检校的人窃听到,那曾贤岂不是大祸临头……
“检校的人不是只在京师吗?这都到了济南,怎么会凭空出现在你房里?”裴书锦不明所以:“你又怎么知道曾贤会来?”
江怀雪向后靠着椅背,沉默片刻应答道:“我在京时向皇上禀告了些事,皇上疑心重,势必派人暗中跟着我。我托病来济南别院,检校的人早已装扮成大夫混了进来。曾贤奉命进京,我恰好回程,他不熟悉京中动向,心中忐忑,若是知道我暂歇济南,一定会来见我一面的。”
裴书锦知道这都是这不痛不痒的问题,江怀雪才会有问必答,若是问到他与曾贤有何仇怨,他一定又要装聋作哑了。
但那日慕云深所言,加上今日之事,已经能让他心中朦胧猜出大概,他便也不再刨根问底,只是仍有所不甘地问江怀雪:“虽说是托病,可你的病情确乎已到了水火之势,你能不能告诉我……”
江怀雪伸手制止裴书锦的后话,叹了口气,眼底疲累尽显,他看着远处,静默了许久,才终于转过头来,神色决然,像是终于认命,他一字一句问裴书锦:“你是不是真的要跟着我,不弄清个是非曲直,不肯罢休?”
江怀雪突然这么严肃,裴书锦有些意外,但只愣了片刻,便重重点了头。
“好。”江怀雪拍着扶手站了起来,似笑非笑道:“既如此,也好,让你亲眼看着,我也能真正给你个交代。”
裴书锦皱起眉头,有些不解地看着他,江怀雪转过身来,看向裴书锦的眼神中万般复杂,他许久才靠近了,有些艰难开口道:“书锦,我希望你记得,无论以后发生了什么,那都是我自己选择的。不要为我伤心,不要受我影响,不要在不值得的人事上再浪费时间。等一切结束,好好过自己的生活。”
裴书锦眼神微动,他想起慕靖南那句‘怀雪不知意欲何为,但必有杀身成仁之心’……
杀身成仁?裴书锦后背攀起一层冷汗,心底的疑云沉沉压下来,江怀雪,他究竟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