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家的生意遍布大江南北,最远到了福建两广一代,难道到处都像江南和京师一样,去认他的脸吗?江家在各行省的大掌柜有十八九个,小掌柜接近七八百,又有多少人见过江怀雪呢?哪怕是江回涯做家主时,也要靠这信物互通往来。如果不是有什么大事,他不会让此物离身的。”
裴书锦这才意识到这信物的重要,他不由得皱眉低语道:“您说这是逍遥楼一事前夕他交给慕将军的,那已经是四个月前了……”
慕云深点头道:“正是如此,他四个月前就将此物托付给靖南,想来从那时起便不做长远之计了。他这次来京,或许就没想过能安然无恙地回去。能让他如此决绝,我猜只有两种可能……”
裴书锦有些紧张地看向慕云深,他全然不懂这些,几乎反应不及,只能靠慕云深指点,慕云深的话对他来说就像是金科玉律。
慕云深叹气道:“江怀雪这次进京,是皇上对江家的试探。先帝在时惦念江回涯恩情,也欣赏江怀雪才干,对他多有优容,以致江家富甲天下,可如今时局截然不同,皇上强势重权且疑心深重,连同生共死的靖南都遭致猜疑,江家坐拥天下财富,又怎可能独善其身?江怀雪或许深谙此理,唯恐江家不能长久,才会如此……”
“至于另一种可能……就是他表面奉旨入京,其实暗中还有自己的打算,而且这事结局凶险,恐难善终,甚至会让江家基业毁于一旦,所以他才会年关一过就赶紧把信物托付靖南,这几月以来更是韬光养晦……”
裴书锦脸色泛白,他总算是一知半解了,沉默了许久,才平静道:“江怀雪表面行事从容淡泊,实则心性甚高,从不认命,莫说皇上还没有真正对江家下手,即使真到了那种地步,他也不是束手就擒的人,我想应该不是第一种原因吧……”
慕云深抬眼正视裴书锦,竟显出几分欣赏神色,点头道:“不错,或者说,不全是第一种原因。靖南自幼与江怀雪交好,也是了解他的。他将此物转交给我时,同我说‘怀雪不知欲意何为,但必有杀身成仁之心。’”
“我也在想……”慕云深苦笑道:“如果真是这样,那到底是怎样的执着,能让他舍弃泼天富贵一搏生死……”
已至陌路、恐难善终、杀身成仁、一搏生死……
慕云深如此轻描淡写,这便是在半个时辰前,他都万万无法把这些词和江怀雪联系在一起……可是,这似乎并非全无根据……
四个月前那一面,江怀雪紧紧拥着他,声音阴冷偏执,他说:“我会帮你报仇的,伤害过你的人都会死的……”
“都会死……”裴书锦失魂落魄,反复咀嚼这几个字眼。
难道这不是一句疯话?他究竟想做什么?又有谁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