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书锦这一跤摔实了,他的腿脚到了雨雪天本就疼痛,这一下更是雪上加霜,疼得眼前发黑,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抱歉,快起……”
有人突然蹲下来,伸手扶他,裴书锦本欲伸出手搭一把,听到这声音,脊背却蓦地僵硬,一阵寒意直钻进他骨头缝里。
裴书锦的脸顷刻煞白,他没有抬头,只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伸手时袖口处露出的一截中衣衣袖。
那是常州白家“金鳞羽浪”的工艺,由极寒之地的天蚕丝和珍禽羽毛织绣而成,前朝淑妃宠冠后宫之时都难求一件,天下能穿得上的,或许只有……
“……嗯?怎么了?”那人伸手欲扶裴书锦起来,裴书锦却猛地躲开了。
他嗓子干涸到要喘不过气,身体冻得仿佛没了知觉,等他回过神来,也不敢抬头,只跪在地面动作僵硬地收拾散落一地的东西。
裴书锦心神俱乱,眼睛空洞洞地盯着地面,手忙脚乱地扑打着东西上沾染的尘雪。
那人呆愣片刻,有些奇怪地望了裴书锦一眼,便无奈凑过去同他一起收拾,裴书锦冻红的指尖僵硬发抖,他近乎喘不过气来。
“阿锦!”
裴书锦怀疑自己要窒息而亡的时候顾言出现了,几乎是飞奔过来,从后面一下子抱住了他,把他拉了起来,边给他拍身上的雪边着急抱怨道:“这大冷天的你的腿怎么受得了!你怎么一点不爱惜自己!”
顾言蹲下来把残余的几个瓶瓶罐罐随手乱扔进了箱子里,把箱子一锁,他警惕地看着站起身来的陌生男人,眼睛立刻眯了起来,突然有一种不同寻常的感觉。
裴书锦站稳身子,他闭了闭眼睛,炫目之感渐渐褪去,他动作缓慢地拂去药箱上的雪。
能有今日,他不是全无预料,江南提督织造和应天巡抚回京述职,带了几个皇商巨贾给新皇帝做投名状,而慕靖南与江怀雪有旧,有这一日也不足为奇。
江怀雪坦然接受顾言并不友好的目光,也不甚在意,还颇为客气道:“……慕靖南可在此处?”
顾言心中已经有数,拳头都攥紧了,脸色僵硬,并不搭话,好在顾言发作前慕靖南突然叫他,顾言回头,慕靖南披着黑色大氅,缓步走过来,不着痕迹地挡在了他们和江怀雪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