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言背了一个不小的包袱,提了两坛酒,一进门也不怎么说话,就开始猛地灌酒,裴书锦知道他的酒量,赶紧拦着,顾言却不知受了什么刺激,越劝越来劲,举起酒坛就把自己喝了个七荤八素。
顾言很快就晕得连北都找不到,跌跌撞撞地趴着窗口直吐,疯言疯语,口齿不清,醉得稀里糊涂。
裴书锦也陪他喝了些,虽然没有醉,动作反应却是迟缓了些,他本就有腿疾,看着顾言撒酒疯拉不动也劝不动,又是收拾屋里的残局,又是费力把顾言扳到床上,把他那一身吐脏的衣服扒下来。
顾言睡得不安稳,眉头紧皱,脸色泛红,蜷缩在床上翻来覆去,半夜趴在床头捂着胃喊疼,书锦只好又给他熬药又喂他喝,足足折腾了一晚。
顾言迷糊睡着时拉着裴书锦的手不放,后来更是八爪鱼一样缠在裴书锦身上,口口声声念叨着赵武,后来更是哭了起来。
裴书锦隐约已经感受到了什么,只觉得心疼顾言,整晚便一直抱着他,轻轻拍他后背,天亮时才把人哄睡。
果不其然,第二天裴书锦略一试探,便知道赵武不告而别了,顾言这个傻子,对那人的来历去处一无所知,赵武走后就心情阴沉,脾气急躁,回顾府过了个中秋,和全家上下都闹翻了,这才收拾行李离家出走。
“我有多喜欢他?他不清楚吗?为什么要这样骗我?他的心到底是有多狠……这种人、这种人!我怎么就会栽倒他手里!”
“他对我一句交待都没有吗?!他走后我做了那么久的噩梦,他是个骗子!他骗我人!骗我钱!走得那么干净利落!他耍我,像是耍一个傻瓜!”
顾言尤不甘心,心心念念全是那人,一会儿说爱又一会儿说恨,看着顾言颠三倒四的痛苦模样,裴书锦劝不了他,只觉得格外难受。
裴书锦自问没什么本事,于这种事情上更不会劝人,只能默默陪伴着顾言,尽力照顾他起居生活。
顾言在他那里呆了两日,怕被裴府的人看到,连房门都不敢随意出,自然觉得这日子枯燥难熬,他又整理好了包袱,说是准备离开江城去云游四海了,走之前想让裴书锦最后再陪他去趟城郊。
顾虑到外面对裴书锦的闲言碎语,顾言特地雇了辆马车,两人一路向城外去。
裴书锦在马上上轻轻掀开帘子,有些拘谨地望向外面,中秋刚过,街市上人头攒动,仍有红火热闹之象,济世堂门前熙熙攘攘,排了不少来看病拿药的人。
他六月初回来时天气炎热,如今都入秋了,他这么久不曾出门,对外头的天光竟然都有些畏惧。
裴书锦犹记得狼狈回城那日,一路扶杖艰难走回家时背后那些不堪私语和猜忌的目光,积毁销骨,他过去的清誉美名一夕之间就成为了旁人眼里的伪善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