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吧。”裴书锦无奈道:“诚如斯言,上元佳节,这上头演的,已经是皆大欢喜的好故事了,这些女子要么出身富贵要么拥有倾城容貌,但也逃不过为人附属的命运,可知天下女子疾苦深重,已到了何种地步。我也只是不懂,这芸芸众生,为何一定要有一方高人一等、压人一头呢?男尊女卑,高低贵贱,生来便是如此吗?”
看裴书锦这么不解风情,永明也有些尴尬,缓和道:“没想到裴大夫是这等至情至性之人。我知道临川有个文人,专改戏本子,把好几个始乱终弃忘恩负义的本子都改得皆大欢喜可歌可泣,他自己也写,写得也是生死相许忠贞不二的故事,听说现在好几个戏园子都在抢他的本子,有名的很,想来裴大夫与此人倒是有些不谋而合吧。”
江怀雪闻言放下茶盏道:“我知道他,戏写得是情真意切,是中过进士做过官的,因为犯上直言被贬了下去,确实是才情过人妙笔生花,不过……”
江怀雪顿了一下,笑道:“他自己也有三房夫人,裴大夫怕是也看不上吧。”
第三出戏已至尾声,大家都沉浸在王宝钏薛平贵十八年未见涕泪涟涟互诉衷肠的情境里,鲜少有人关心富贵出身的王宝钏那半生的孤苦和付与寒窑的年华,更没有人在意那声声悲切的薛平贵其实早已是西凉显赫尊贵的驸马。
“世俗纲常对男女的要求大相径庭。”裴书锦摇了摇头,颇有几分执拗道:“我知世事如此,可就不该如此。”
江怀雪转着手中茶盏,他想到了裴书锦的身世,不由得沉默了片刻,才叹道:“忍不了男尊女卑,看不得欺贫重富,裴大夫琴心剑胆,与俗世格格不入。不要让他们再唱这些了,永明,下去点一出《包公断案》。”
收锣落幕,一曲终了,永明下去点戏,永兴去换茶壶,裴书锦看着斗笠下神情悠闲的江怀雪,犹如雾里看花,并不真切,更难以捉摸。
裴书锦叹道:“世事如此,我坐在这里争议也无济于事,反倒败了大家兴致。”
“其实我也不爱看那些,换个清明仁义的本子,倒也敞亮。”江怀雪笑道:“我小的时候,府里养了些说书人,我最爱听的便是包公断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