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鸣筝一惊,未曾想到秦鹤洲同赵舞霓见面不过半柱香的时辰,竟连这个也告诉了对方。
但转念一想,赵舞霓见到秦鹤洲,定要不惜代价地杀他,秦鹤洲如今身子本就虚弱,腹中负担又重,多有顾忌,很难安然无恙地击败二姐。倒不如交代了腹中孩子的身世,赌一把赵舞霓会放他离开。
……但若离开,为何又要同赵舞霓约定夜晚见面?难道秦鹤洲笃定了自己会替他前来?可自己前来赴约,能改变什么?若赵舞霓执意杀他,自己难道能改变赵舞霓心意?
还是说……秦鹤洲今夜是在试探自己……或者说在试探周秦?试探自己是否真心?是否会为了他只身赴约?又是否会同赵舞霓出卖他?
“弦儿?”
赵鸣筝回过神来,缓缓点头。
“为什么?”赵舞霓只觉得惊诧,斟酌着追问道,“弦儿,你是有苦衷吗?”
赵鸣筝嘴角抽动,没有正面回答,转而问道:“爹爹他们私自冶铁,勾结外族的事情,是真的吗?”
“是,出事前爹爹也有意想让我逐渐开始参与。”赵舞霓坦然说,“师叔离开崔云,也是因为此事。”长辈所作所为,赵舞霓身为人子不想多加评判,也并未有意替他们遮掩。
“二姐,国仇家恨,你怎么看?”赵鸣筝终于还是问了出来。这个数月来亘在他心中的困惑,恐怕只有赵舞霓有立场解答一二。
“我不知道。”赵舞霓与赵鸣筝不同,她早就知道崔云因什么被屠戮,但理智摆在至亲之人鲜血淋漓的性命面前,显得过于微不足道。
更何况,她是亲眼看见亲人们被杀,是从那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
二十年来,她也想放下,忘掉一切,却每年都会离开徽州数月,一遍又一遍地执着地找寻记忆里仇人的身影。
见到秦鹤洲的刹那,所有的彷徨与迷惘都化成了滔天恨意,吞噬掉了一切理智。
秦鹤洲对她说,你替崔云报仇,就该想到也有人会为那些间接因崔云而死的百姓报仇。
那个瞬间她动摇了,这细微的动摇最后让她放走了苦寻二十年的仇人。
“那你呢?”赵舞霓反问赵鸣筝。
“我也不知道。”赵鸣筝低声笑起来。原来二姐与自己同样迷惘。
“你和他到底……”
“二姐,秦鹤洲的事情交给我来处理吧。我只希望你忘掉仇恨,好好生活。”那些抛不下,忘不了,追不回的过去,以后由我一个人来背负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