郯县,州牧府。
陶谦躺在病榻上,抱着厚厚的被子,却依然感觉不到一丝暖意。他感觉到生命正一丝丝离他远去,无边的黑暗悄无声息的聚拢过来,即将将他吞没。
可是他还不死,他还放不下,放不下徐州,放不下这两个儿子。
看着跪在榻前的陶商、陶应,陶谦暗自叹了一口气。老天真是不公,孙文台的出身不如我,生了几个好儿女,我横行一生,却生了这两个废物,连徐州这点基业都保不住,迟早要落到孙策或者袁熙手中。孙策和袁绍谁会是最后的胜利者?不知道。胜负未分,不能孤注一掷,两个儿子至少要活一个,这样才能保证陶家的血脉和富贵。
想到陶家的前程,陶谦强撑着睁开了眼睛,声若游丝。
“伯允……”
陶商连忙上前一步,泪眼婆娑地拉着陶谦的手。陶谦的手又潮又冷,像一条濒死的鱼。
“阿翁。”
“刘和到哪儿了?”
“在下邳,等我们的消息。”陶商心虚地看了陶应一眼,低声说道。
“你把之前抓的东海世家都放了,给他一个见面礼,然后你亲自带兵护送他们去青州,和袁熙见一面。”
“我……”
“照我说的去做。”
陶商不敢反驳,弱弱地应了一声。陶谦又把陶应叫到跟前。“仲允,你送我回丹阳。”
陶应大急。陶商是长子,不送陶谦回丹阳,却让他这个次子送他回丹阳,陶谦这分明是偏心,要将徐州留给陶商。他刚要说话,一旁的甘夫人瞪了他一眼。陶应不解其意,不过他还是跪下了。老母爱幺儿,甘夫人得子迟,两个儿子中最疼他,他相信母亲不会骗他。
“东海、琅琊付伯允,下邳、广陵付你,伯允北上,你西归。我死之后,你们分头报丧。至于朝廷那边,我已经安排好了,毋须你们担心。”陶谦喘了几口气,挺身欲起,甘夫人连忙将他扶起,又拿过一个枕头塞在他手身。陶谦喘息着,将陶商也叫到榻前,一手握着一个。“你们……明白我的……意思吗?”
陶商、陶应互相看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悲凉。他们当然明白陶谦的意思。陶谦担心他们守不住徐州的基业,所以一分为二,让他们分投孙袁,将来不管是孙策胜还是袁绍胜,他们兄弟都能保全一人,陶家的富贵还有延续下去的可能。
陶商首先承诺。“阿翁,你放心吧,如果是袁氏胜,我一定会全力救出仲允。”
陶应感动不已,也跟着保证。只要有可能,将来一定保得陶商安全,不让他死于非命。陶谦听了,嘴角露出一丝笑容。“如此,我死也瞑目了。你们出去,我还有几句话要对你们母亲说。”
陶商、陶应抹着眼泪出去了。甘夫人在榻边坐下,陶谦拉着她的手,喘息着:“我知道,你偏爱仲允,会觉得我偏心。可是除此之外,我没有更好的安排。就算将东海留给仲允,仲允也守不住。只有琅琊一国,又不足以让伯允立足,只能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