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很想找裴延年说说话,就?算不说话让他在自己?身边陪一会?也成。但是看着踩在假山嶙峋怪石上正准备将假山上活动巨石拆卸下来的男人时,她?又?偏过头去,眯着眼睛朝着门口的方向看过去。
不知怎么的,她?又?想起徐淑敏来。
她?应该也是依恋过徐淑敏的。
在第?一次被?送到外祖徐家?小住时,还是徐氏的徐淑敏弯下腰,摸了摸她?的头承诺道:“等傍晚我就?过来接你。”
她?当?时还很高兴自己?的娘亲这么温柔地同自己?说话,脆生生地说了一句好,高高兴兴地跟着徐宴礼后面去玩。不过她?还记得时间,等午觉睡醒之后,就?乖乖坐在徐家?侧门的门槛上,安安静静等着娘亲来接她?。
中间外祖母和舅母都过来,用冰酥山哄她?去徐家?玩。
徐宴礼朝着她?伸出手,稚嫩的脸上带着担忧,难得地说:“初初,我们去池塘抓小鱼吧,我不逼你写字了。”
她?摇了摇头,坐在门槛上看路口的方向,雀跃地拒绝:“不啦,我等着我娘亲来接我,她?这次答应我了喽。”
于是她?在众人欲言又?止的目光中,看完了整个夕阳,看着天一点点暗下去。
最后祖母将靠在侧门睡着她?抱起。
她?努力睁开眼,看到是外祖母时含糊地问了声:“我娘亲还没来接我吗?”
外祖母慈爱地摸了摸她?的额头,轻声说:“下次回来的。”
可是一直没有下次。
江新月觉得自己?的情绪不正常,或许是被?裴延年的那句项家?舅舅看上去精神不错给刺激到,又?想到从前那些?事。
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刺激狠了,她?居然真的看见了徐淑敏。
徐淑敏身边的下人不多,但是带过来的东西?不少,自己?的身上还背着个硕大的包裹,踏着一地的夕阳走过来。
她?走出了一身汗,到跟近毫无形象地将肩上的包裹往下一放,揉了揉肩膀,“你怎么走得那么早?我刚去镇国公府,府上的下人就?说你们已经走了。”
江新月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慢慢吞吞说:“你不是说有些?事要处理,我以为你不过来了。”
“处理好了。”徐淑敏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继续抱怨着,“你也真是的,走了都不知道给我递个消息,亏得我凑巧才赶了上来。”
江新月没说话,听着她?琐碎的念叨,眯着眼看着她?被?夕阳涂红的侧脸时,内心?是从所未有的平静。
恍惚之间看到十多年前,年轻妇人笑意盈盈地朝着她?走过来,可她?早就?不是坐在门槛前等着娘亲回来的小豆丁。
某个瞬间,严丝合缝的内心?出现了一道裂缝,所有由猜疑、不甘、委屈铸成的高墙轰然倒塌。在尘土飞扬中,她?却没有任何的高兴或是激动,反而有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感。
原来所谓的关爱,也没有自己?想的那么重要。
她?想起了那夜裴延年对自己?说过的话。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
她?也是,所以年少不可得之物?又?算得了什么?
徐淑敏见她?笑了,内心?莫名不安起来,好像有什么东西?从自己?的身边溜走。
她?焦躁不安地蹙起眉头,忍不住问:“你在笑什么?”
江新月摇摇头,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隆起的腹部,回答道:“没什么,就?是想通了点事。”
徐淑敏内心?的不安扩大,以为是她?知道了江仲望又?来找自己?的事,发誓道:“你是不是知道你父……江仲望来找过我,她?只是来找我,我没有要原谅他的意思。”
从项平生身体好转之后,她?就?想要回镇国公府。可就?在这个关口上,江仲望突然找上门,情真意切地都想要和好。
那日?,他穿上了她?最喜欢的浅色长衫,特意绕远路买了她?最喜欢吃的栗子酥,朝着她?缓缓走来,疏朗一笑,“淑敏,我来接你回家?了。”
徐淑敏心?猛得一跳,好半天回不过神来。
可是等江仲望走进?时,她?才发现不对。
这些?年的养尊处优,江仲望身上早就?没了书卷香,眼睛都开始变得浑浊,身形也渐渐开始走形,没了清隽的味道,甚至还带着点讨好的意味。
可是他怎么可以讨好别人?他应该端坐在青云之上,不染世俗,被?追逐被?仰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