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寒节气,天寒地冻,关河萧索。南沙河边的树木,挂满洁白的树挂,美得让人心醉。整座刘柳镇笼罩在浅灰色的煤烟里,透着浓浓的烟火气。
眼瞅着要过年了,文明从南方回来,就一头钻进邵勇办公室。
“哥,我算了下,厂子从开到现在,不到五个月,可在我手签的单子,没有一百万,也有八十万。你说,咋奖励我?”
“还真不好说?咱当初急着开工,各项规章制度,也没健全。你要是想好了,就先说个出?”
邵勇边给文明倒水,边欣慰地看着文明,为文明这几个月的成长感到高兴。文明接过邵勇递过的水杯,戏言:
“这回咱有钱了,怎么也得给你买台车、买部大哥大吧!你瞅你,这么大的老板,还喝白开水。我南方的客户,哪个不是喝红茶、绿茶、咖啡啥的!这回,高低给你鸟枪换炮!”
文明并没有真的去想奖励,他懒得去费脑细胞。有那工夫,不如去谈一单生意。邵勇面带歉意:
“我得先向你道歉!厂子我没管理好,现在具体挣多少钱,也没个准数。”
“这人啊,得懂得消费,不能光图省钱。”文明眼睛冒亮光,“哥,马上要过年了,咱把南大洋那班弟兄叫上,聚一下,怎么样?我在外面,怪想他们的!”
文明的脑子转得越来越快,眨眼一个道道。不是邵勇和文明打小长大,换了别人,还真不适应。邵勇微微颔首:
“好主意!选日不如撞日,咱就明天中午。”
“在哪好呢?”
文明转着窝眼,明知故问。邵勇早猜到文明的心思,却不点破,反问:
“你说呢?大功臣!”
“红绿蓝,怎么样?”
文明知道邵勇俭省,故试探。
“听大功臣的!这算是我对你的一个奖励啊!”邵勇跟文明开着玩笑,“通知,你下。宁落一屯,别落一人。能叫的,都叫上。”
“得嘞!”
文明兴冲冲出去安排。
第二天,上午十点多,鞍阳红绿蓝酒店。
酒店门面高大,法式装潢,廊柱挺秀,描金勾线,金碧辉煌。台阶齐胸,玻璃转门奢华。门口站着一对身高一米七,身材曼妙,姿色清纯的绝代美女,肩披礼宾绶带。
落地窗宽大,虽是白天,却灯火闪耀,溢彩流光。地面砖光滑,如同一面面明镜。门口自台阶,铺着红色地毯。衣着光鲜的客人,步上台阶。美女礼宾,举止优雅,神态怡然,礼貌周全。
文明、家有、柱子、栓子、二菊和四萍包车率先抵达。文明报出预订的包厢,漂亮的礼宾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扫视在场众人。文明看礼宾傲慢,笑道:
“带我们到至尊帝豪!”
“这位先生,您没弄错吧?”
听文明催促,礼宾小姐如梦方醒,不屑地反问。
“绝对没有!包厢我订的。”
文明窝抠的眼睛,滴溜溜转动,脸上带着玩世不恭。漂亮的礼宾小姐,见多了达官显贵,瞅文明这帮人,怎么都不像有钱人,继续盘查:
“先生,您知道至尊帝豪起价多少吗?你们消费得起吗?”
二菊见礼宾小姐,自以为有几分姿色,就敢刁难文明,非常不爽,从后面站出来,接话道:
“你是女的,文明是男的,他不跟你一般见识,你还得寸进尺了。俺是女的,俺不怕你!你凭啥瞧不起人?你怎么知道,俺们拿不起钱?”
四萍早看不惯这个礼宾,上前帮腔:
“是啊!不要以为长得好,就可以小瞧人!你们这地儿,再富丽奢华,不也是给客人用的吗?”
这时礼宾的同伴优雅地拿起对讲器,轻声呼叫:
“前台,前台,请查一下,二楼至尊帝豪有预订吗?预订的人是谁?收到请回话!!”
没一会儿,漂亮礼宾的对讲机响起:
“二楼至尊帝豪昨晚就预订出去了,预订的是莫先生!回复完毕!”
漂亮的礼宾小姐相互对视一眼,眉头一蹙,迅即展开,讥笑道:
“至尊帝豪用一次餐,至少五千元。你们确定?”
二菊和四萍听俩美女说出消费金额,惊得一吐舌头。家有、柱子和栓子等一众目光,也惊疑地看向文明。文明若无其事,耸耸肩膀:
“没错!我知道,我就是莫先生。这是身份证,错了,管赔!”
二菊等人心中暗自称叹,几个月不见,这文明变化也太大啦,真是团大气粗啊!看着文明显山露水,二菊和四萍心中微微泛酸。
文明掏出身份证,递给两位漂亮礼宾。这是杀人诛心。第一个礼宾伸双手,恭敬接了,迅速扫过,手里像捧着打开保险的炸弹,赶紧递还回来,深鞠一躬,道歉:
“对不起莫先生,对不起各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满脸赔笑,身子一侧,手臂舒展,“请随我上楼。为了表达我的歉意,今天,我亲自为各位服务!”
文明等人都认真看了眼这位漂亮的礼宾小姐,对礼宾小姐的应变能力很是欣赏。
至尊帝豪包厢,名副其实。整个包厢五十多平,内设洗手间、会客区和就餐区。沙发、几案、餐台、餐椅,风格缘出法国宫廷,镶金,嵌宝。成套的餐具,不是细瓷、水晶,就是贵重稀缺材料,做工精细,造型精致,极尽豪奢。
四周墙壁,除软包外,镶嵌着玻璃烧造的工艺制品,或描金添彩,或造型奇特,整体感觉,又是那么浑然天成。置身其间,仿佛有西洋音乐,在耳畔萦绕。欧洲王室气息,扑面而来。
众人坐好,漂亮的礼宾小姐说到做到,亲自摆台,茶水、点心和鲜切水果,一应俱全。
分茶间,包厢门咯吱一响,吴连双身披皮大衣,夹着公文包,戴着太阳镜,推开进来,一米八的个子,毛茸茸的狐狸领子,让整个人看上去,既潇洒,又豪气。二菊眼睛一亮,四萍一脸花痴,文明一众兄弟,也是满脸羡慕。
“吴大老板,这行头不错啊!”
家有食指微屈,弹出一颗爆米花,向连双揶揄道。
“哈哈哈!抱歉各位,我这眼镜上了层雾。我先擦擦啊!”
连双笑容温暖,浑身散发着东北男人的豪爽。
“吴瞎子,你就装吧!”
“不装,你活不到死啊!”
“整得像电影明星似的,想泡妞啊?”
文明、栓子和柱子,逮着连双的小辫子,拽住不放,一顿冷嘲热讽。连双却不在意。这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四萍听文明、栓子和柱子指责连双,脸颊不由自主地泛出红晕。她双目含情,偷觑连双,秋波涟涟,就像两颗熟透的水蜜桃。
连双擦了眼镜,转手插进口袋。走过来,挨个人握手:
“都是哥们,都是哥们,留点面子,留点面子,兄弟尚未婚配啊!”
连双的话逗得众兄弟前仰后合,笑声满堂。轮到二菊,二菊神色平淡,锤了连双胸脯一拳,怪怨:
“就你这性子,跑城里来,没少撩骚吧!可把某些人晾在一边,你知罪吗?”
“小的不知,请姑娘明示?”
连双握了握二菊白净的小手,端详着二菊的长相。四萍站起身,打掉连双的手,斥道:
“狗爪子,快撒开!怎么抓女生的手不放啊?”
“冤枉啊!我就没拿二菊当女生!”
连双诡笑道。二菊不乐意了,追着连双打,笑骂: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骂俺,不是女的是不?”
大家听了,又一阵哄堂大笑,冲淡了刚来时的拘束。服务员悄悄问四萍:
“你们是同学聚会吗?”
“差不多吧!”
漂亮的礼宾小姐听了,额头微蹙,若有所思。她实在不理解,世上还有差不多的同学。
连双向二菊告饶。二菊攥着粉拳,照着连双的肩臂,就是一顿亲切关怀。连双走到四萍跟前,挠了挠头皮,嬉笑道;
“一年多没见,真想你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