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邀请,而是国家话剧院集体决策,他们非常欣赏《青衣》的话剧版本,所以希望全体主创能站上更大的舞台展现光彩。未来国话会采用更多元的方式展现话剧、舞台剧的魅力,给予更多年轻人机会,这是我们文艺工作者的殊荣。”
这些导演话术果然是一套一套的,翟潇心里撇撇嘴,低头看手机。廖家清给她发了微信,因为怕被发现,所以他是悄悄过来的,打算开演后再进去。他还带着谷雨和梁蔓一起,翟潇不用多余花心思去关照他,于是全程都在场外观察调度。
《小偷月光》的参与人员都是国话的知名演员,在以前,话剧演员一直处于叫好不叫座的尴尬身份中,即便都是声台形表俱佳的演员,却很难走出剧场迎向大众视野,更别说国话的演员都是千挑万选,每一个都具有丰富的舞台经验。翟潇母校的一些表演指导老师便是来自于国话,基本都经历了没戏可拍于是投向话剧的人生,远的不说,光是谷雨,就怀有编导、钢琴、吉他和街舞等多项技能,还不是在水雾默默无闻的呆了许多年。
自开心麻花之后,话剧逐渐受到年轻群体关注,众多话剧品牌也接连崛起,唯有国话因为沉重的题材和晦涩的故事并不受过多关注。翟潇在台下看着舞台上的演员们,男主角要展现他的小偷的身段,接连做了侧手翻、前滚翻和鲤鱼打挺,引得台下叫好声一片,据说这位演员是戏曲学院出身,早年是唱武生的,还在许多电视剧中出演过武打的镶边角色,这些经历都不如他在话剧领域获得的喝彩声多。
翟潇常常感到汗颜,自己比起这些演员,总有许多不足的地方,却享受了众多的视线与赞美,之前每次演出,在出口等她签名的比其他演员多出叁倍还不止,即便她演的只是一个小角色。所以她理解郑芯怡的想法,将水雾打响,就能带领更多的演员走进这个行业,走一条良币驱逐劣币的农村包围城市道路。
她油然而生一种使命感,从未有哪一刻如此为自己做的事情而感到荣耀,于是表演结束后的媒体采访环节,她很兴奋的想要接受采访,却被郑芯怡拦下:“你接受采访,那版面的重点就不是这出戏如何,而是你的近期生活专题了。”
翟潇反应过来忙记在心中,郑芯怡叹了口气:“潇潇,我知道我这个说法或许太自私了,但是也许更适合现在的你。做幕后的人得甘于寂寞,这和你以往的生活不一样,可是这一行就是如此,观众看到的是与他们直面的表演,至于我们这些台下的人想说什么,真的没那么重要。”
直到廖家清来把她接走,翟潇还没从这番话中走出来,她心中有一种不甘心和委屈。她当演员二十几年了,面对的最多的问题是“你如何评价自己的角色”“你怎么看待自己的表演”,仿佛这部戏就必须有她的评价才算圆满,第一次有人告诉她,她想说什么并不重要。
“我觉得我还没适应自己身份的转换。”翟潇把副驾放平,呆呆的看着透明车顶外的天空,“我光想着要做成一件事,要继续演艺事业,可真的退距幕后,心理落差还挺大的。”
廖家清也有过这种感觉:“因为你不是自愿的,是被迫在做这样的工作。”见翟潇想反驳,他继续说,“我知道你想说你对这个也很感兴趣,但是拍戏和做幕后放在一起,你肯定是选拍戏。”
“你说过的,我们不能以卵击石,那现在的生活是我们的最优解。如果真的就此退出演艺圈养老,你应该会更伤心吧。”廖家清趁着红灯伸手过去拍了拍她的头,“所以我很感激郑团的,她给了你这样的机会。潇潇,我一直觉得演艺圈需要更多的女性角色,女性看世界的目光是不一样的,我们男人看一部戏,会想的是票房、收入、社会影响力,女性除此之外看到的还有弱势群体、人性和情感表达,观众需要这样的视角,所以这样的角色就显得很重要,但是女演员太受限了。”
他没继续说下去,但是翟潇懂了,她在做演员的时候,想要表现这些得要在有限的剧本中千挑万选,而当她成为了掌管这些的幕后角色,她可以随意表达自己的价值观,借更多人的口说出她的想法。
“所以郑姐说的不对,我们这些台下的人想说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翟潇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廖家清,廖家清笑的恣意,对她点了点头。开到了车库,廖家清搂过她,让她脑袋贴着自己的心口:“无论别人怎么想,反正你想说什么,对我来说都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