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钱了。
安也意外地挑眉。
“这律师真意外啊,我一开始看他年轻还在想这事要糟。”杨正谊感叹,“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不得了。”
“可不是。”钱副导演感叹,“老沈你是知道的,老派人,身边一溜的纹身保镖,跟他说我们要拍文艺挂的悬疑片他站起来掉头就走。我本来以为他这态度这次融资没戏了呢。”
“律师?”安久久对镜整理的动作停了停,扭头。
“嗯,今年年初刚回国的,金鼎那边老袁花了大价钱请回来专攻娱乐法的律师,姓什么我忘了,年纪应该跟你差不多大。”钱副导演啧啧地盯着安也,“你这造型,不开口都快认不出来了。”
“有名片吗?”安也伸手。
“你要打官司?”钱副导演惊讶。
“我们这行有谁不用打官司?”安也笑着反问,“只是现在靠谱一点的娱乐法律师团队都被几家大公司包圆了,想单独找挺难的。”
化妆室里的都是合作过好多次的老熟人,钱副导演也没废话,在他那个永远随身带着的资料夹里扒拉半天抽出一张名片递给安也,叮嘱了一句:“这人金鼎律所的,他们律所本来就有娱乐部的团队,你要是真想略过公司打官司,找人的时候低调点。”
圈子不大,屁点大的事情最多一个晚上时间就都能传开。
“我也就是备着。”安也笑着接过名片,还想再说点什么,却在看到名片后顿住了。
金鼎律所的名片她有好几张,名利场上自荐潜在合作伙伴送名片比加微信来得有分寸感,钱副导演给她的这张名片应该是金鼎那边最标准的名片模板,奶白色的底,金色俗气的logo,黑色的人名和联系方式。
这人甚至懒得给自己的名片上加点花里胡哨的个人色彩,方方正正的一个名字印在正中间:迟拓。
安也:“……”
他这个姓想找同名同姓的不容易,更何况他下面的联系方式除了手机号码其他的都和她通讯录里的联系方式重叠。
他回国了?
真开始专攻娱乐法了?
他当时不是说会专攻娱乐法来帮她的吗?现在真做了,回国却不联系她了?
现在年底了,他回来快一年了哎。
“小张。”杨正谊指着镜子里的安久,对造型师说,“她这个粉底还得再白点,发青的那种白。”
“鬓角这块再遮一遮,头顶还需要秃一点。”杨正谊本来没有那么亲力亲为,今天主要是投资到位了心情不错再加上主演是安也他心情更不错,亲力亲为地就差上手了,“她这鼻子形状太正了,能给她弄圆一点吗?”
安也重新坐下,仰着头让造型师给她微调。
手里还捏着那张名片。
她说不清楚自己是什么心情,这么多年她把注意力都放在角色身上,她能说清楚她演的每一个角色遇到这种事情应该是什么心情,但是她说不清楚她自己的。
镜子里的人五官都用现代化妆术微调过,越来越看不出安也的样子。
穿上衣服换了发型以后,眼神也开始像阿琳。
安也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反复上妆卸妆换衣服换发型,看着镜子里出现的每一张感觉完全不同的人脸,有病入膏肓的女人有六七岁幻想自己在彩色泡泡里的幼童也有只知道赌博的男人和深情款款的女同甚至还有一个行将就木的老者,完全卸妆以后,她甚至在想此刻镜子里面素颜的安也是阿琳的哪一个人格。
“安姐。”助理兰一芳叫了她三四声才把她叫回神,她拿着手机,小声说,“严哥在楼下等了。”
安也回神,蹙眉:“他来干吗?”
“今天晚上的周年庆……”兰一芳分享自己刚刚得知的八卦,“高层来了一半。”
安也挑挑眉。
幻昼娱乐这两个月内部有些奇怪,有传言因为投资的几部大制作都扑街了,公司可能会有大变动。
她作为公司台柱子之一,这种周年庆来一两个高层还蛮正常的,但是来了一半……
这是把她当成公司资产重组的重要资产,想评估下该怎么拆分吗?
她站起身,和隔壁化妆室里的其他人打了声招呼,让兰一芳点了一波下午茶,最后跟两位导演又聊了两句,才不徐不疾地下了楼。
下楼的时候没让兰一芳帮她拿她的随身包,她在里头藏了迟拓的名片。
他回国得倒正是时候。
只是不知道多年未见,他的承诺强迫症有没有改掉。
第二十四章
金鼎国际律师事务所是一家老牌律师事务所,经营范围很广,在白港市最年轻的cbd商圈拥有一整幢十五层楼的建筑,金鼎两个字做得非常大,嚣张跋扈地贴在建筑顶层,老远就能看到这金光灿灿的两个字。
作为老牌律师事务所,金鼎这十年来一直在拓展新业务,娱乐类是他们这几年发展势头最好的领域之一,在大楼里拥有十二层一整层办公楼,里头非常整齐地划出了六个大隔间,娱乐一组、二组、三组、四组、五组和新组。
这个独特组名的组长就是今年金鼎最大合伙人袁大能高薪挖过来的律师迟拓,传说老袁上次做的跨国投资并购案失败的原因就是因为当时对方律师团的负责人是迟拓。
迟拓之前在加拿大是非诉律师,主攻投资并购的,那个案子结束之后老袁找迟拓喝了一个礼拜的酒,后来迟拓就回国了。
具体什么待遇挖来的别人很难打听到,反正迟拓来金鼎以后半个月内组建了自己的团队,半年就搞定一个跨国影视投融资的项目,团队大赚了一笔,全年业绩瞬间在整个十二层都遥遥领先。
于是预约的咨询的旁敲侧击找上门的公司也变多了。
助理林浩推着厚厚的卷宗推车敲门进了迟拓的办公室,传说中的新组老大迟拓正窝在沙发里吃泡面。
西装外套被他丢在办公椅背上,衬衫开了两个扣子,非常不讲究地一根外卖筷子挑着面条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