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后的时漾心头剧跳。
她的角度能清楚看到傅景川的一举一动,也看到了他抬头看监控的动作。
时漾知道,得益于刚才突然刹住的那一脚,她还没有走到监控下。
傅景川显然也对自己突然的行为举动有些困惑不解。
他的视线在监控上停顿片刻后,又看了眼随着人群朝闸门外走来的严曜,而后缓缓将视线收回,看向还在忐忑看他的瞳瞳,冲她露出一个笑,而后朝她伸出手:
“瞳瞳不想要漂亮叔叔了吗?”
瞳瞳迟疑着摇摇头,但还是不敢靠近傅景川,只是依赖地朝高姐依偎近了些。
高姐也同样怕这样不自觉散发气场的傅景川,连声音都不自觉低了下来:
“对不起,傅先生,您说得对,是我疏忽大意了,我保证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连她都不知道为什么要向一个陌生人做这样的承诺,但面对傅景川无形中施加的气场,道歉和保证的话就这样脱口而出。
瞳瞳看高姐被责备,有些难过,忍不住小声和傅景川解释:
“是我自己,跑出来的,我没有,吵醒姨姨。”
“叔叔知道。”
傅景川朝她再次露出一个笑,轻声问她:“瞳瞳为什么要来找叔叔啊?”
“我想把,妈妈的画画,给叔叔。”瞳瞳小声说,“可是画画,不见了,我想,找回来。”
从瞳瞳身后路过的严曜一字不落地把瞳瞳的话全听了过去。
他刻意跟随人群走的瞳瞳身后。
小丫头注意力全在傅景川身上,并没有注意到他。
他脚步也没停,跟着众人走出了大门。
傅景川注意力同样在瞳瞳身上。
“在哪里不见的?”
他轻声问。
瞳瞳指了指她自己坐过的位置:“那里。”
门后的时漾忍不住皱了皱眉。
她的角度只能看得清傅景川,但看不全瞳瞳,不知道瞳瞳指的是哪里。
她只能看向傅景川,却只是看到傅景川朝大厅方向看了眼,而后温声对瞳瞳说:“那叔叔带你去问问前台姐姐好不好?”
瞳瞳迟疑点点头,而后稍稍倾身,终于愿意让傅景川抱。
在这方面特别有眼力劲的柯辰赶紧把前台请了过来,但一问之下,却是没人留意过什么画,没见过。
瞳瞳有些失落:“那可能是,被风吹走了。”
傅景川笑摸了摸她头:“没关系,妈妈还有那么多画画,可以以后再给叔叔。”
瞳瞳有被他安慰道,迟疑地点点头:“嗯。”
傅景川笑抚了抚她头发,手掌落在她发丝上,迟迟没收回,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发丝。
被无意拈在指尖的那一小撮发丝在一点点变小。
时漾不由朝傅景川看了眼。
她看到他正在看瞳瞳,神色有些走神,走神中又隐约夹着丝混着决然与歉然的复杂。
他看了瞳瞳一眼,在这抹混着决然与歉然的复杂情绪涌上黑眸时,他拈着瞳瞳发丝上的长指稍稍一用力,瞳瞳下意识“唉”了声,不解看向傅景川。
傅景川歉然摸了摸她头,软声对她说:“瞳瞳先和姨姨回去,叔叔有空了再去找你好不好?”
瞳瞳点点头:“好。”
“瞳瞳不能再一个人跑出去了,知道吗?”傅景川看着她,叮嘱道。
瞳瞳点点头:“好。”
傅景川看向高姐:“高姐,瞳瞳还小,不能一个人待着,更不能让她独自外出,麻烦您了。”
高姐赶紧道:“您别这么说,这是我的工作,我会注意的,不会再让同样的事情再发生。”
傅景川轻点了个头,而后看向柯辰:“柯辰,你送他们回去。”
“好的。”
柯辰赶紧点头。
傅景川看向瞳瞳,嗓音再次温软了下来,给她和柯辰做了个介绍:“瞳瞳,这位是柯辰叔叔。柯辰叔叔先送你和姨姨回家,好不好?”
瞳瞳点点头:“好。”
应完,人已倾身转向高姐。
高姐接过了瞳瞳,和傅景川道了声别,这才抱着瞳瞳跟着柯辰一块出去了。
傅景川站在原地没动,直到看着几人走远,垂在身侧的右手才抬起。
他的拇指和食指指尖上,是一根黑色的长发丝。
傅景川盯着那根头发静默了会儿,而后对一边的前台道:“麻烦给我一张纸巾。”
前台困惑看了他一眼,没敢多问,赶紧回前台取了两张抽纸,而后递给傅景川。
傅景川用纸巾把那份头发样本包了起来,转身走向电梯间,按下了电梯按键。
时漾站在防火门外,听着身后的电梯门开了又合上,直到身后再无动静,人也脱力地背倚着防火门,迟迟没动。
心头已经从剧跳慢慢变得平缓麻木。
双腿却还是虚软的。
从得知瞳瞳不见了,到撞见她和傅景川在一起,再看到傅景川毅然决然取下瞳瞳的毛发,短短的时间里,她经历了从天堂到地狱,再从地狱回到天堂,又从天堂到地狱的跌宕起伏。
时漾说不上现在是什么滋味。
慌乱又难受,更多的是茫然。
她想带瞳瞳走的,从挂断傅武均电话那一刻起,她就坚定了这个决心。
如果说傅景川对瞳瞳模棱两可的试探和他要住过来的事实还让她举棋不定,傅武均的一通电话彻底帮她下定了决心。
刚好林珊珊一回来就挨了她哥一顿揍,她对这座城市、这个家已经没有任何留恋的了。
她也没有。
明天的国风度假村项目奠基仪式一结束,这个项目也就算尘埃落定了。
剩下的只是执行的问题而已。
她回来的任务也算是达成了,无愧于自己了。
所谓的请假,也只是再也不回的长假而已。
时漾垂眸看了眼手中紧握着的手机,迟疑了一次又一次后,她终于把手机拿了起来,拨了傅景川电话,而后把手机缓缓贴到耳边。
电话那头是漫长而缓慢的“嘟……嘟”的响铃声。
在等待电话被接通的时间里,时漾握着手机的手一直在打颤,好几次想直接掐断电话,又逼着自己等待下去。
终于,在略显漫长的等待后,电话被接了起来。
“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