熔岩宫殿中的魔鬼猛然从美食的包围中一跃而起,有那么短短的一刹那,短到它的仆人都没来得及看清的一刹那,它确确实实地把脑袋和一半的身体都镶嵌在了熔岩天花板中,只剩下两条短腿和一条暴躁愤怒的尾巴在外面晃悠,活像一只不慎把脑袋套进篮子的猴子,当它成功摆脱了熔岩天花板,重新落到它那张超豪华大床上的时候,它的尾巴一甩,于是周围的一切都化作了灰烬,而魔鬼的身体则因为愤怒而红得发亮:“塞洛特!”它喊道。魔鬼的仆人早就把脑袋埋进了地板之中,刚才它也看到了镜中映射出来的景象,身为深渊种族,它看得可比身临其境的乌吉达更为真切,在乌吉达面前升起的那八条手臂既不存在于那个拜死教的临时殿堂里,也不存在于乌吉达所施展的法术里,那是另外一个世界的幻相,是一个神祇在召唤它的神仆,而这个神灵,不久之前,它和它的主人还以为它是一个普通的、贪求血食的妖鬼呢!想到这个伪装成妖鬼的神祇曾经在深渊里隐藏了那么久,塞洛特不禁感到了一丝不寒而栗,在什么时候?通过什么样的手段?如果不是面对它自己的祭司乌吉达,它还要过多久才会被发现?面临这些疑问之时,它比突然发现某个下属其实是用皮毛伪装起来的摄像装置的猴王也好不到哪里去,而它的主人……塞洛特战战兢兢地抬起了头,小魔鬼的体色已经恢复到了正常,只有尾刺上和翼刺上熊熊燃烧的火焰告诉塞洛特,它的主人对这些问题不会一笑了之。“你!去一趟!”“遵命!”塞洛特赶紧说,在深渊里是不兴什么差旅费的,它立即展翅飞了起来,然后就感到一阵呼吸困难——它的脖子被小魔鬼的尾巴给勒住了,然后小魔鬼用尾巴推得它转了个方向:“那里,你,这边,我。”“呜……”塞洛特哭丧着脸向凡间的世界飞去,它早就把不久前打算的离家出走给忘了个精光,开始想念起熔岩宫殿的温暖和一些沦落到凡间的可怕传说了。小魔鬼看着它的背影,用尾巴在地板上敲了两下,它要过去的话可要快得多了——如果它上次没有被那个世界放逐的话——现在它也只能先去找那个假妖鬼了——和塞洛特想的不一样,它并不打算立即收拾那个假妖鬼。
“我要对准它的pi股踢一脚,把它踢到它自己挖的坑里。”小魔鬼对自己那么说,一道明亮的火焰从它的背脊滚下一直烧到它的尾刺,它的两只小巧可爱的翅膀尖上伸出了可怕的长刺,这是它预备一场艰难的战斗的征兆,和一个真正的神祇的战斗从来都不简单,它们就像深渊海星一样,只要剩下一点灰烬就会重生并蔓延开来,很多魔鬼认为这种战斗徒劳无益,但是对丹步雷斯来说,艰苦的争斗本身就是一种丰厚的回报了。会被华林拖着卷入各种奇怪的事情中,丹步雷斯的这种个性难辞其咎,当然它绝不会承认就是了。身处青州城中的乌吉达对深渊中的骚动一无所知,她的记忆停留在眼前出现那八条手臂的一瞬间,她认出了那是古鲁大神的象征,是她每天顶在头上膜拜之物,是夷人们世世代代敬奉朝拜之物,古鲁大神住在最深的洞中,它的八条手臂是八面的风,是最强的战士,是最美艳的女子手臂,它的下属是蜘蛛和毒蛇,会撕碎和吞噬每一个不服从的奴隶。她几乎本能地想要向伟大的古鲁致敬,然而,就在那时,她新获得的力量一下子切断了她的法术,急速地将窥探的意识触手缩了回来,退得那么快,令她的魂魄和精神都承受了巨大的震荡和伤害,她无声无息地倒了下去。驱邪的法术被中断后,僵尸们不再远离乌吉达,它们像潮水般从乌吉达的身边涌过,间或还有几个人从她身上踩过,而她连本能的反应都没有,宛如一截倒在地上的朽木。蟹妖在原地茫然了一会儿,在意识到女祭司不像能再爬起来的样子之后,它转身逃进了黝黑的水中。如果它以为这能让它逃离可悲的命运的话,那它就大错特错了,当早晨的阳光照亮青州城的河道的时候,污浊的液体从有着两百年修为的蟹妖的壳中慢慢溢出,它的壳能够抵抗凡人勇士的钢铁武器,可是抵挡不了被拜死教污染的秽水,它被污染的体液又污染了更多的水,在水底的僵尸大军的污血漩涡之中,一个被召唤的妖物爬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