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就在现在,这两个最应该生气的人却没有如他所料一样怒斥他。
少年眨了眨眼,心中充斥着前所未有的茫然,他看了看父母,又看向坐在身侧的姜伟凡,低喃:“老姜,他们居然没生气,我是不是在做梦?”
姜伟凡轻轻叹息:“不是。”
面对这样的儿子,原本还想试图“感化”儿子的周妈妈,最后还是将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没由来的鼻尖一酸,酸中带点苦,让她陡然起身:“我去看看弟弟。”
果然还是生气了吧。
周斐然苦笑,想改口,可怎么也说不出来。
周爸爸斟酌片刻,才再次开口:“然然,爸爸和妈妈知道这么多年以来是我们对不起你,也不知道怎么弥补你……”
周斐然摇头,打断了他后面的话:“不,你们知道,只是从来没想过要对我付诸实践,而是选择把属于我的爱,双倍给了弟弟。”
周斐然从来没有和父母说过这些心里话,因为他知道即便说了,得到的也只有失望。
既然知道,他又为什么要主动去做这些徒劳的事情?可是现在,他突然感觉这件事其实也没有那么重要了。
周斐然注视对面的中年男人,用一种前所未有的冷静态度,去面对这个被他叫做爸爸的人。
“我知道,你们只是单纯的不爱我,不管我变成什么样,变得再糟,还是更好,你们都不会在意,在你们心里弟弟才是你们发自内心爱着的孩子,你们否认也没用,这就是事实,是我一直以来看到的事实。”
他吸了一下鼻子,笑了一下:“你们不爱我,我不爱弟弟,也算扯平了吧。”
周斐然说完就直接站起来,周爸爸知道他要走,只沉声说了一句:“这里永远都是你的家。”
等客厅彻底安静下来,一直躲在角落偷听的周妈妈走出来,用通红的眼睛注视儿子离开的方向,又去看看坐在沙发上沉默不语的丈夫。
“那……”
周爸爸揉着眉心:“医生不是说目前控制住了,还没那么急,只能等着合适的出现了,我也会托人到处问问,而且就算然然愿意,也不排除还是会出现排异反应。”
他了解过即便这对兄弟的适配性高,也不能保准手术后能完全恢复,还是有可能再次复发。
周妈妈坐下,掩面而泣:“老公,我们是不是真的做错了?”不然的话大儿子又怎么可能说出那些话,那是和他血脉相连的亲弟弟呀。
周爸爸将妻子揽了过来:“给他时间好好想想吧,同时也是在给我们时间。“
走出房子,注视洒在花园的日光,周斐然终于吐出一口冗长的气息,他扭头问从刚才就没有坑过声的姜伟凡。
“老姜,我这样做是不是太狼心狗肺了?”
姜伟凡不表达自己的看法:“你深思熟虑之后,自己认为没问题就行。”
凝视这张充斥着几丝茫然的脸,姜伟凡又忍不住多说了一句:“也别后悔就好,为时已晚的后悔,是很折磨人的。”
周斐然歪头看着他,觉得姜伟凡身上肯定有故事,不然不会用这种复杂的语气和他说这番话。
姜伟凡看出了他的好奇,转移话题:“其实有时候接受父母没那么爱你,对自己也是一种解脱。”
周斐然再次吐息,生了一个懒腰,用一种轻松的语气开口:“的确挺轻松的。”
他以前总是很在意这件事,在无数个日夜里承受着内心的煎熬,明明知道答案,却又不敢面对。
现在说开了,他似乎也放开了。
这种心情并非是他原谅了父母对他的不公平待遇,而是他决定放过自己,和自己做一次彻底的和解。
“姜老师。”
听到少年用一本正经的语气叫自己,男人侧目看去,只见少年迎着日光,嘴角噙着一抹高高的笑容。
“我忽然有点喜欢你了。”
姜伟凡好笑:“难道你以前很烦我?”以他现在的性格来说,应该和国际班的这群小朋友很合拍吧?
周斐然摇了摇头:“也不是,就是觉得你这个人不靠谱,不像老师,谈不上喜不喜欢吧,但也从来没把你当成老师看待。”
姜伟凡轻笑,语气有些复杂:“有时候我也觉得自己不像是个老师。”他不是没想过辞职,只是不知道辞职后,又该干什么,谁让他年轻时候的理想就是一门心思的当老师呢。
更何况就算不做老师,也不代表有些事情就能因此抛之脑后。
周斐人这次认真的思索了一会儿,才发表自己的看法。
“你以前挺不称职的,我读书这么以来,还是第一次见到会一身酒味来上课的老师,但我也是第一次被老师上门家访,也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在我父母面前只说我的好话,哪怕他们可能也不在乎我表现的如何,可我还是很感谢你。”或许在别人看来,姜伟凡刚才的那些行为很微不足道,但是对于周斐然这个当事人而言却有特殊的感受,至少在姜伟凡夸他的时候,他内心是真真切切的被触动到了。
“我决定了,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姜老师了。”周斐然咧开一口大白牙。
姜伟凡凝视这张充满青春洋溢气息的面容,或许被感染到了,在这一秒,他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感。
这一刻,他才清晰的意识到当老师这么多年以来,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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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学铃声响起。
大家纷纷拿起书包往外走。
顾音并不急着走,等顾安远来的时候她还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东西,察觉有人靠近,顾音将笔记本合上。
她对顾安远说:“稍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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