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说?”
“除了问什么时候回家吃饭,什么都没说。”
剩下的时间,一直到回了家,两人都没人再说过话。
进门后,孟响帮人摘下围巾,换鞋的时候,秦音突然想起什么。
“对了,孟响。”
“嗯?”孟响正在挂两人的大衣外套,回过头问道。
“你还没说什么时候有空呢。”
“什么‘什么时候’?”
“回家吃饭呀。”
孟响挂好衣服,从衣柜里拿了一件毛茸茸的居家服,毫不客气的扔在人头上,“套上,家里挺冷的。”
“怎么回事,是暖气坏了吗?”秦音把衣服扒拉下来,边往身上套边问。
“你傻了,我去年压根没交暖气费。”孟响说着打开空调,麻利的把温度调到最高。
秦音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太久没回家,竟然给忘了。唉你还没说到底什么时候回去啊!”
“等你有空的时候。”
大小姐1
月光皎皎, 山路悠悠,温宜在颠簸中睡去,又从颠簸中醒来。可山路仿佛没有尽头的长蛇, 载着昏昏沉沉的温宜朝千里之外的京城奔去。
拂晓时分,马车终于停下。温宜动了动酸痛的肩膀,却怎么都坐不起身子。她本就体弱,又日夜兼程,此刻浑身上下都像是被车轮碾过一样。
温宜受不住疼, 轻轻喘息了一声,微弱的仿佛刚出生的小猫。陪侍的丫鬟青竹猛然从梦中惊醒, 听到小姐的呻/吟, 鼻子不觉一酸。手脚麻利的扶着人坐起, 还在小姐身后垫了一个碧绿色的软垫。
单是起身就耗费了温宜几乎全部精力, 苍白的脸颊越发没有血色。虚虚靠在青竹身上,温宜这一歇就是半晌。
门外天光渐亮, 温宜抬了抬眼皮, “青竹,到哪儿了?”
“回小姐, 刚过白云崖镇。”
“离京城还有多远?”
“再过两日便可到了。”
两日。比起漫长的路途,不过睁眼闭眼的功夫。
温宜总算振奋了些许, “在这里歇息半天吧。”
青竹立刻应下,朝门外的车夫喊了一声。拿起狐皮大氅披在小姐身上,扶着人下了马车。
这里是距离白云崖镇不远的一处荒山,哪怕是官道, 过往的行人依旧寥寥。此时日出不久, 山中四处弥漫着浓厚乳白的雾气, 黏在人身上愈发湿重。
温宜乍一下车有些受不住, 低头咳了两声。
“小姐,快来烤烤火。”
赶车的车夫已经打了火,正升起袅袅白烟。
温宜被扶到火堆边,火苗太小,几乎感受不到温度。但是湿气多少被驱散了一些。
几人就这样看着跳动的火苗越来越旺,仿佛流动的太阳。温宜感到身上逐渐暖了起来。
“小姐,喝点儿水吧。”青竹拿出水袋,用手捧着暖和了一会儿。
温宜经她一提醒,倒真的觉得口渴起来。接过水袋喝了一小口。
她胃寒,不敢吃凉的冷的,可从潮安到京城上千里,一路上又是跋山又是涉水,哪儿有条件给她挑拣。
是以本就苍白的脸白的越发惨淡,手脚也冰凉刺骨。
青竹心疼小姐,一得闲便将那双手脚抱在怀里暖着,却像抱着一块儿不会融化的寒冰,怎么捂也捂不热。
温宜见她冻得够呛,便不再要她暖了。
青竹见自己如此没用,急的流出泪来,“小姐,这京城怎么还不到啊!夫人也是,怎么就让您自个儿上路了呢?”
温宜轻轻笑了一下,“找不到父亲,母亲是不会离开的。”
一个月前,温宜的老家潮安府遭遇了有史以来的最大洪灾。作为一方父母官的温煜,也就是温宜的父亲,抗洪心切,竟亲自带兵去了抗洪一线。
然后某一天,突然便没了消息。
有人说温大人被洪水冲走了,还有人说温大人被泥石流给埋了。温夫人谁的话都不信,一定要亲自看到人。
给远在京城的兄长去了一封信,将病弱的女儿托付了出去,自己则带了家丁,就要出城去找人。
“就算把山铲平,我也要把人找到!”
温宜的身体太弱,进不了山,送娘亲出了城,看着满目疮痍的田野,温宜还是忍不住哭了起来。“娘亲,我不去找舅舅好不好?我在家里等你和父亲。”
温夫人惨然一笑,“孩子,其实你进京还有一件大事要做。
十八年前,我和你的父亲机缘巧合救下了将军夫人。为报答救命之恩,夫人给了我一件信物,说将来若是我们生了女儿,便结为姻亲。若是儿子,便结为兄弟。
我和你父亲只有你一个孩子,如今你既已成年,小将军恰好也到了娶亲的年纪,你便进京去将这桩婚事完成吧。也算是了结了我和你父亲的一桩心愿。”
温夫人说着,拿出一块儿通体碧绿的圆形玉佩,不由分说放在了温宜手里。那玉佩分量着实不轻,自带寒意,摸上去似乎还雕了花纹。
温宜根本无暇细看,只想将这烫手山芋推出去。温夫人却态度坚决,“这几年你父亲有多为你的终身大事烦忧,你应该明白罢。”
温宜脸上一红,她自然知道母亲指的是什么。惭愧的低下头去,眼里逐渐蓄起泪水。
“既然我和你的父亲于将军夫人有恩,又有婚约在先,信物为证,那日后就算将军和夫人知道了实情,应该也会对你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