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把中午的菜热一热。”周渡回身看他,欲言又止。
秦承读懂了他眼里的深意:你就不能好好穿个衣服?
真逗,穿个裤衩已经很给他面子了好吗?
秦承平时自己在家的时候,都是跟空气无阻隔拥抱的。
秦承看着穿得很板正的周渡,在心里默默嫌弃他矫情事儿多。
周渡把热好的饭菜摆上桌,两人面对面坐着。
秦承余光扫到周渡指关节上的茧子,“打拳很辛苦吧?怎么想起来学拳击了?”
“赢了可以拿奖金。”周渡很直白,没隐瞒自己的拮据。
秦承“哦”了一声,把鱼刺吐出来,又问,“那你喜欢吗?”
周渡这才抬头看他,似乎觉得他这话问得很幼稚,“不讨厌,起码没人敢欺负我。”
秦承问完也觉得自己在说废话,生存都是问题,哪来的喜欢不喜欢。
他状似不经意地换了个话题,“我听老秦说,你还有俩姐姐呢?真好,我也想我妈能给我生个姐姐,她们是不是特疼你。”
周渡攥紧了筷子,指关节用力到泛白,半晌才哑着嗓子开口,“我大姐已经嫁人了,二姐……在我出生后就被我奶奶送了人。”
秦承哽住,这些都是他在电视剧里才能看到的情景。
周渡平静地问,“承哥,你知道人血馒头吗?”
秦承不知道该怎么回。
周渡冲他笑笑,但眼底又冷又深,“我就是吃人血馒头长大的,小时候的奶粉是用我二姐换的,中学的学费是用我的大姐的彩礼钱付的。”
周渡对上秦承错愕震惊又难以置信的目光,低下头去。
他没有为自己脱罪的意愿,那年他回到家,家里只剩下抹眼泪的母亲和抽旱烟的父亲,姐姐不见了。
但破旧的木桌上多了一沓钱,猪圈里多了两头小猪,鸡窝里多了五只母鸡。
那沓钱后来周渡数了数,两千块。
两千块,两头小猪和五只母鸡,是他姐姐的价格。
像秦承这样从小衣食无忧生活在良善有秩序的世界里的人,是永远无法了解人到底有多愚昧可恶的。
秦承不知道该说什么,又能说什么。
最后周渡站起来,“承哥,我在俱乐部住会更方便。”
秦承这才回过神,“周渡!你当时还小,不是你的错。”
周渡喉间紧了紧,“可我是利益既得者,并不无辜。”
他没说的是,那年他拿着钱疯子一样冲出门去找他姐姐,被父亲抓回来,用皮鞭狠狠抽了一顿,他眉骨上的疤,就是那个时候留下来的。
秦承的情绪又来了,他压着眼眶摁了摁,“别扯,你敢搬走试试,打断你的腿。”
周渡站着没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