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景阳暗暗打量着对方。他原本以为自己会看到一个瘦小枯干、神情阴鸷的老太婆,却没想到,这杨三姑竟是和自己的想象大相径庭。她看上去五十多岁,一头浓密的黑发一丝不苟地梳起,用蓝底白花的布巾整齐地包裹起来。身上穿着寻常村妇的衣裳,手上颈上也没有佩戴任何稀奇古怪的装饰。她的面色温和而安详,若不是一双眼睛空洞地瞪着前方,她看上去就和一般的平民女子没有任何分别。
“三姑,我将两个女儿带来了。”楚敬宗一脸谨慎地说,“请您为她们算算命运。”
他居然是用了敬称。
“两位姑娘,在老身面前坐下吧。”杨三姑说着,用手虚指了指面前。她的嗓音有些沙哑,却带着令人心情平和的温柔感。
秦景阳与楚沅音依言坐下,将右手伸出去。杨三姑伸出手来摸索,从指尖一寸寸直捏到肘部,又一点点再向手指尖捏下来。沉吟片刻后道:“好了。”
“清儿,沅儿,你们先出去等。”秦景阳正想听听她有什么高见,楚敬宗却在此时出声道。
原来只是想满足你自己好奇么?在心中腹诽了一句,秦景阳也只得站起身,和楚沅音一同离开了。
屋内便只剩了杨三姑与楚敬宗两人。左相在蒲团上坐下,脸上依旧是一副心事重重的表情。神婆倒是依旧神色宁静,问道:“相爷先听谁的?”
“就请先说……”楚敬宗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咬咬牙下定了决心,“先说清儿的吧!”
“二姑娘是大富大贵的命格。”杨三姑答。“久经劫难,倘若得以不死,必将执掌后印,母仪天下。”
“太好了!”楚敬宗一直屏息凝神,听到最后八个字时心中不禁狂喜,脸上的阴郁神色立刻便散去了,“果然如此,就算是那个人,也不可能……”
“相爷先别急着高兴,老身还没有说完。”杨三姑却突然补充道,“二姑娘的成凤天命,并不牵系在东宫之主的身上,而是……另有他人。”
“……你说什么?!”这句话好似一盆冰水兜头泼下,楚敬宗大骇,心中顿时掀起滔天巨浪。冷汗滚滚而下,他如同被蛇咬了一般霍然起身,在屋内如同没头苍蝇一般地走来走去,“你是指……难道他,不,这怎么会……怎么可能!”他又扑到蒲团上坐下,盯着面前人空洞的双眼,“三姑,你可莫要骗我!”
“老身从不说谎。”神婆缓缓摇头,“不过相爷也不必焦急,二姑娘的一生几经波折,落魄时不会牵连到您,显贵时也不会对您有所助益。她与您命中缘浅,仅有一丝血脉相系,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楚敬宗追问,但杨三姑却只是再次摇头,并没有进一步说明的意思。知道对方的规矩,丞相只得不甘心地转向另一人,“那沅儿呢?她总不会也与我缘浅吧?”
“四姑娘的命格,乃是福祸相依之相。看似入了绝境时,再向前一步便是峰回路转;看似富贵到了顶点时,再向前一步却又是万丈深渊。”
“……这又是什么意思?”
“天机不可泄露。”杨三姑答。
可之后,她却向楚敬宗抛出了一句令他不寒而栗的发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