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完了,在吃饭。”嵇灵摸出蓝牙耳机,扣进耳蜗,确保没有一丝声音泄露,这才低声问:“是什么事?”
“扶桑君出关了。”白泽也压低声音:“他降了法旨于我,说收到了之前我们的上奏,宣召我们速速前往云宫,商议渊主封印一事。”
嵇灵微微一顿。
白泽:“嵇灵?”
嵇灵垂下眸子:“就来。”
师兄
扶桑君的道场,名叫云宫,设在昆仑山上,浓霞薄雾之间。
“早些年间,有旅客从飞机上看见海市蜃楼,说昆仑山上华光锦绣,瑞彩千重,似有玉宇琼楼。”白泽停看向嵇灵:“对了,你知道海市蜃楼是什么吧?”
嵇灵点头。
“是光的反射和折射,但有距离限制。”白泽道:“昆仑十万大山,方圆百里内没有任何建筑,故而我后来猜测,这旅客看见的应该是云宫。”
嵇灵:“扶桑君怎么会让道场外露?”
除非神女峰那种情况,不然道场是不会轻易示人的。
白泽道:“这要去问扶桑君了,他的打算也不是我能猜测的。”
说罢,他停下脚步:“我们到了。”
正前方是一条既长且宽的大理石通道,尽头一座重檐歇山式宫殿,不时有仙家路过,女仙们遥遥朝嵇灵打招呼:“小仙君~”
嵇灵长的漂亮,脾气也好,很得女仙的喜爱。
他一一行礼见过,低声问白泽:“扶桑君不是私底下传召我们吗?”
“哪能啊。”白泽也压低声音:“扶桑君出关这么重要的事情,要摆宴席请客的嘛,请客过后,才会单独召见我们。”
嵇灵点头。
他们走入大殿,在席间落座。
两人的修为不算拔尖,但都还可以,坐了个中不溜秋的位置,各色饮品流水似的端上来,白泽尝了一口,遍不再动了。
“我还是喜欢可乐。”他说。
嵇灵也抿了一口:“想喝生椰拿铁。”
对比起便利店里百花齐放,糖含量超标的各色饮品,面前的玩意属实太寡淡了。
扶桑君从不露脸,哪怕是庆祝他出关的宴会,也坐得老远。
嵇灵吃到一半,意兴阑珊,余光远远朝前方看去,忽然顿住了筷子。
他喉咙发涩:“白泽,那个是谁?”
白泽抬头:“哪个?”
嵇灵:“扶桑君右席,怀抱箜篌的那个。”
扶桑君右席,怀抱箜篌,这个描述……。
白泽怔然看着那个纯白的侧影,不确定道:“望舒君?”
望舒君跪坐在席上,银白的长发如瀑如练,他始终怀抱箜篌,不曾动作,淡漠疏离到了极点,一派欺霜赛雪,凛然不可亵玩的模样。
嵇灵轻声:“是他。”。
能坐在群仙上首,扶桑左右的人,只有望舒。
白泽犹疑:“可是?”
如果现在出现在扶桑君身畔的这个人是望舒君,那么家里那个呆呆傻傻,只会往嵇灵怀里蹭的大号纯白布偶又是谁?
他们和家里的小呆子可交过手,那般凌厉的攻势,嵇灵白泽两个神灵,都无法在他手下保住谢雍辞,还是渊主出手,危机才得以化解,那绝对不是什么人都能假扮的。
宴会过半,相继有仙家告辞离场,嵇灵的目光始终落在席首,望舒维持着静坐的姿势,既不用餐,也不动作,如一尊毫无生命的雕塑或木偶。
嵇灵忽然觉察到了注视。
有什么灼热的视线落在他的身上,又很快移开了。
作为上古仙神,他对注视非常敏感,那视线审视中带着玩味,仿佛嵇灵是什么有趣的东西,让对方饶有兴致。
而视线看来的方向,是大殿在正中央,九重珠帘之后的扶桑君。
嵇灵重新拾起筷子,埋头用餐。
这时,白泽小声道:“望舒君动了。”
嵇灵用余光去看,坐在上手的银发男人站起身来,冲主位行礼,似乎是疲倦抱恙,想要提前离席。
而后,他便抱着箜篌,径直离场。
嵇灵又坐了两分钟,等告辞的人逐渐变多,便混迹其中,也告辞离开。
他径直看向前方银白的背影。
望舒君缓步走在官道上,步履不急不徐,嵇灵上前两步,在他身后行礼:“望舒君?”
他自来熟一般的打招呼:“昔日扶桑君设宴,我曾远远的见过殿下,想不到过了这么多年,殿下风采依旧啊?”
望舒君并不答话,也没有停下脚步,仿佛身后没有嵇灵这个人。
嵇灵又笑“不知道殿下还认不认识小仙?我是抱琴的那个,姓嵇名灵,说来当年殿下虽然也气质高华,欺霜赛雪,到更加平易近人一些,不曾这样无视小仙。”
望舒继续往前走,连迈步的宽度都完全一致,宛若提线木偶。
嵇灵:“殿下为何一言不发,是嵇灵哪里惹得殿下不快了吗?”
他此时已经与望舒君并肩,在往前一步,就能彻底拦在望舒的面前。
嵇灵伸出手,言笑晏晏:“殿下,若我哪里惹您不快了,请一定要告诉小仙,不然,小仙怎么知道……”
他知道二字还没说完,肩上忽然一沉。
嵇灵动作一顿,余光去看,却见一只手按在了肩膀上。
那手的力道极大,死死扣住肩胛,不容他挣扎分毫,扶桑君略带笑意的声音传来:“嵇灵,不要缠着望舒了,他身体抱恙,现在难受的很,让他去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