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裕和程学之吓得纷纷变了脸色,程学之更是皱起了眉头,“老夫一直觉得赵大人是个可造之材,怎么也说起这等呓语了?六百年后,那是何等的遥远,你又如何去得了呢?”
“我不会再纠缠贵妃,也不求和她再续前缘,因为我看到了最终的结果。”
“始作俑者的我历八道酷刑而死,贵妃因此投湖自尽,詹府上上下下上百口人被今上迁怒,流放岭南,贵妃在后世也成了红杏出墙的代名词,没有人去关心前因后果,没有人管她是不是自愿嫁给天子的。”赵时宪说话的时候语气很不稳,大概是没有什么底气,满怀着深深的愧疚,说出了他早就想要说出的那些话,“我曾经一直以为,我可以为了她放弃一切,放弃所有的权势和未来,可当时我不明白什么叫做宿命,什么叫做因果。”
“假信只是一个契机而已,我也很害怕什么时候会做出让自己后悔的决定。”
詹裕和程学之互相对视了一眼,似乎难以接受他所说出口的这番话,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些什么。
“所以我放弃,不是为了过去,而是为了将来。”
冰封的记忆开闸泄洪,赵时宪久久沉默,那些在书店中看到的字眼和画面一一在他面前浮现,依旧清晰可见。
随手翻过的一页纸,印在纸张上删繁就简的一行字,有可能就是一个人所经历的一生,区别只是在于篇幅的长短,有人幸运,如帝王将相,能够在史书中被歌功颂德,平日里有趣的言辞也会被记录下来,供后人研究。有人也幸运,能在史书里被记录生卒年和官职,更多的人,连名字也没能留下来,只是随着他们自己的记忆,一并消失在历史的洪流中,然后再也没有被人想起。
他无疑是幸运的,尽管他被后人详知的缘故不是因为政绩,而是因为和一个后宫妃子的风流情史,但至少,历史记住了他的名字。
“赵大人今日的言语实在是令人震惊,老夫一时间消化不了。”程学之摸了摸胡子,突然发问,“既然赵大人口口声声说自己能看到六百年后的世界,那可否告知老夫,六百年后,我程学之有没有在史册上留下自己的名声?”
赵时宪看了他一眼,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轻声道:“程素,字学之,号南阳,谥贞仁,南呈著名学者,官至刑部侍郎兼文华殿大学士。”
“这就完了?”
“完了。”赵时宪淡声答。
程学之摸了一把胡子,看起来很失落的样子。
赵时宪轻笑了起来,将目光投向了一旁抚琴的乐人,平静道:“所以我刚才所求之事,就是这个。”
“还请详细说来。”
“程大人和詹大人都是本朝著名的学者,府中又多有精通各类才艺的幕僚,既懂得星占、乐理、算术、建筑、榫卯,更擅长诗文、骑术、剑术、蹴鞠。可谓是礼、乐、射、御、书、数无一不通。”
程学之和詹裕对视了一眼,疑惑地问道:“那又如何呢?这和你请求之事有什么关联?”
“我想请两位大人与我一同奏请陛下,共同编著一套丛书,收录我朝名家经典著作和诗文词总集,详细记录河渠、边防、山川、古迹的具体情况,以及南呈的通制、典礼、邦计、军政、法令,此外,还要收录各种流传已久的琴谱、舞谱、食谱、星占、命书相书、阴阳五行等等。”
话刚落音,程学之和詹裕顿时目瞪口呆,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赵大人的想法实在是有些惊世骇俗了,古往今来,凡是流传至今的著作,大多都是经史子集,赵大人所言的这种杂书,有什么用呢?”
赵时宪沉默了片刻,才道:“实不相瞒,在下有幸在六百年后听过一段琴音,琴声虽然曼妙,却失了本意。虽说音乐自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