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夷简心里受用,当下回锦凳边坐下,打算一字不漏的听听苏锦要说些什么,一旦有不合之言,立刻便要喝止此人,决不许他胡言乱语。
“苏锦,你说吧。”赵祯微笑道。
“当真要说么?”苏锦迟疑道。
“叫你说你就说,你还想抗旨怎地?”庞籍忍不住喝道。
“庞大人,干什么老是扣帽子吓唬人,这可有点不地道。”欧阳修挺身而出帮着苏锦说话。
庞籍一瞪眼往前凑来,眼见又是一场唇枪舌战要爆发,赵祯不悦道:“诸位爱卿各回班列,朕在问苏锦话,你等莫要出声。”
欧阳修和庞籍只得相互瞪视,讪讪回归本位。
苏锦心道:欧阳修倒也棍气,这时候表明态度挺我,看来倒还有点交朋友的意思。
苏锦清了清嗓子,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道:“既然皇上垂询,微臣只能说说心中所想,如果说的不对,或有谬误之处,还请皇上恕罪,就当一阵风吹过,莫放在心上。”
赵祯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苏锦道:“刚才杜枢密和陈副使所说的情形,微臣听得清楚,晏三司和吕相说辽国屯兵并非为了攻我大宋,这个结论,微臣以为下的过早……”
众臣一片哗然,有人摇头咋舌,轻声轻语的议论道:“好大的口气,居然胡乱便指谪吕相和晏三司的不是,这小子失心疯了不成。”
吕夷简倒没说话,只是脸色冰冷,他当然不能回应,回应这个小子,岂不是太给他面子了;晏殊则更加淡定,他知道苏锦的说话方式,若是处处苟同个,那也不是苏锦了;相反,晏殊反倒很是期待苏锦这么说的理由。
同样期待的还有赵祯,很久没见过这么胆大妄为的臣子在自己面前出现了,赵祯感到很是新奇。
不待赵祯开口相询,苏锦已经自顾自的说了下去:“微臣不是说吕相和晏三司的剖析有误,相反,两位大人的剖析很有道理;宋辽早在澶州之盟中便结为兄弟之国,我大宋为兄,辽国为弟,两国交好近四十年,相安无事;边境的也开设多处榷场,两国经商通贸互有益处,我大宋岁赐银十万两,绢二十万匹与辽国,尽显为兄之谊;辽人若稍有人情,定不至于悍然对我大宋用兵,所以微臣说吕相和晏三司所析甚是。”
赵祯皱眉道:“既如此,你又何出惊人之语呢?你所说的这些,吕爱卿和晏爱卿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朕也知道这个道理呀。”
众官之中发出阵阵议论之声,都道:“这小子拾人牙慧,哪有什么见地,浪费时辰而已。”
“皇上仁厚,居然也任由这人在此泛泛而谈,也谈不出什么新意。”
“……”
苏锦微微笑道:“启奏皇上,微臣虽同意两位大人的分析,但却要在两位大人的结论上面加上两个字。”
赵祯道:“何字?”
“便是‘暂时’两个字。”
“你是说,辽人只是暂时不会攻击我大宋?”
苏锦道:“正是,辽人虽受我大宋礼仪熏陶,也讲些道理,但在座众人应该都明白,蛮夷之族未足以信之,辽人乃契丹狼族,狼子野心从未消弭,对待恶狼之帮,只能存一分收拢,却需怀九分防备;辽人既然在边境屯兵,难不成只是将兵马放在边境徒耗粮草不成?这事怎么看怎么有蹊跷。”
朝堂上一片寂静,众官思索着苏锦的话,觉得也有些道理。
“那你所说的暂时是何意?莫非是某种契机促使之下,辽人便会发动?”赵祯敏锐的抓到了苏锦话语中的重点,静静问道。
苏锦点头道:“圣上英明,微臣以为,此事不能孤立的去看,要纵观大局才会有个恰当的结论。”
晏殊沉声道:“苏专使莫要说一半留一半,尽管尽数说出来心中所想,莫要等皇上发问。”
苏锦躬身道:“是是。”转身对着赵祯垂首道:“目前有四件事正同时发生,微臣一一为圣上列举,第一件便是西贼叛乱,犯我西北;第二件便是我大宋去岁遇到十年不遇的大饥荒,;第三件便是辽人忽然屯兵边境;第四件便是辽使即将到来;这四件事看上去似乎毫无联系,但是仔细分析一番,我们会发现,这其中却有微妙之处,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众人都在思索着苏锦所说的这四件大事之间有什么千丝万缕的联系,赵祯也垂目深思其中关窍,大殿之中一片静悄悄,充斥着年老的官员们肺气不畅发出的呼哧呼哧的喘息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