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修已经被苏锦弄得迷迷糊糊了,他不知道这小子到底还有多少花样,自己在朝堂上混了十几年,棘手的事遇到的太多,哪一件不是凭借自己的本事化解的圆圆满满,可今日在苏锦面前怎么就显得这般的弱智,好像处处落入此人布置好的陷阱中,既心有不甘,却又无可奈何。
“哪两桩大案?”欧阳修脱口而出,恨不得扇自己两个耳光,他本想说:“本官戮力办差,一力为社稷着想,事了拂袖去,深藏功与名。”可是嘴巴上就是说不出口。
“堕落了!本官堕落了。”欧阳修心中长叹。
苏锦一笑,神秘的道:“中丞大人,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要拼死去剿灭八公山的匪徒么?”
欧阳修翻着眼道:“这还用理由?匪患作乱,涂炭一方,总是要清剿的;再说土匪夺了你救济扬州的粮食,你自然是要抢回来了。”
苏锦微笑道:“中丞大人只说对了一半,下官也不怕中丞大人看轻了在下,实话跟您说了吧,清剿土匪可不是我这个无品无级的粮务专使该干的事儿,那是左近的淮南路各州府的责任,我可犯不着去趟这趟浑水。”
欧阳修道:“你这话虽自私,但也是实情,剿灭匪患本就是地方州府驻军之事;可是你攻山之时,为何拒绝寿州和庐州厢兵的援助呢?有了助力岂非不必冒那么大的风险么?”
苏锦一笑道:“大人以为我是傻子么?我难道不知道这帮土匪凶悍,各州府几千人马剿灭数次都铩羽而归的事么?我一个从未带过兵打过仗的人,带着一千多人跟这些土匪对掐,胜算能有几成?怕是半成也不到吧。”
欧阳修道:“是啊,本官也很纳闷,为什么你要拒绝援助,难道真的是为了独吞功劳么?”
苏锦啐了一口道:“这些话也只有骗骗傻子罢了,用屁股想也知道这话摆明是在栽赃下官。”
欧阳修斥道:“注意言辞,你这是在跟我说话么?你的意思是皇上派我来查这件事是没脑子么?胆子也太大了。”
苏锦道:“我可没这么说,皇上是受了蒙蔽,皇上身在京城皇宫中,不知道八公山匪徒的凶悍也是情有可原,可是朝堂上那些人可是个个比鬼都精,要说他们不懂这个道理,打死我也不信;摆明就是要整人,我心里跟明镜儿似的。”
欧阳修拂然道:“是不是整人可不是你说了就算,本官前来的目的之一便是要查明真相,你若真是冤枉,查出真相岂不是正好能还你清白么?”
苏锦摇头道:“根本不用查,证据在我手中,我只要跟中丞大人一说,您就什么都明白了。”
欧阳修道:“那你还扯三扯四作甚?既然你有证据证明自家清白,为何早不出示给本官,难道又想隐瞒什么么?”
苏锦道:“不是我不愿出示,而是此事太大,我怕说出来之后会又出个大篓子。”
欧阳修忽然笑了,斜睨着苏锦讥笑道:“你会怕事?本官虽和你交往不多,但是根据你做的这些事来看,你就是个嫌事小捅大篓子的主儿;别以为本官不知道你的心思,你现在是腾不出手罢了,一旦你腾出手来,你不去干才怪。”
苏锦嘿嘿笑道:“大人真是下官的知己,就知道瞒不过大人的慧眼;确实是忙的抽不开身,而且您也知道,我自身难保,也没那心思去办;另外一个原因则是我估计此事会引起一场大震动,凭我的本事实在是办不了,所以隐忍不说。不过现在好了,有中丞大人在此,就什么都不怕了。”
欧阳修骂道:“谁和你是知己?休得打岔,知情不举,与犯官同罪……”欧阳修忽然住口,这话可不能说了,自己岂不是正打着知情不举的主意,这话再也不能冠冕堂皇的拿出来吓人了。
苏锦装作没听见,低声道:“这事儿要从我离开京城的时候说起,当时扬州府情势危急,时间很紧迫,所以我便和马军副指挥使龙真分头行动;我到了扬州之后,才发现扬州城中形势比我想象的更加不堪,家家户户闭门纳户,街上的店铺也都关了门,大街上来往的都是厢兵宵禁队伍,可以说就是一座……死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