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兄?”云沽先是一愣,看到那个剑匣,这才认出来人的身份,十分惊讶,“你那机关人呢?”
年轻男子耸耸肩,“师祖发脾气时候腿给打烂了,送七杀峰给我二姐去修了。”
云沽不知道该说什么,“……节哀。”
“没什么好节哀的。”百里虹摇摇头,道,“要是没有那机关人,腿被打断的就是我了。”
“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云沽叹了口气。
“哦,那你不说清楚。”百里虹面无表情,“还好,没什么好哀的,师父求仁得仁,他……活下去也未必多快乐。”
云沽尴尬笑笑,这次是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于是他扭过头去看陆问,一看到他,眉头顿时一拧,“你看什么呢?”
陆问趴在窗边,整个人都快要伸出窗外了,他指着窗外,扭过头惊奇道,“那边屋顶上有人在弹琴诶!可是一点声音都弹不出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嗯?”
云沽正要走过去看,却听上头百里虹淡淡道:“那是师祖,他弹的是无弦琴,并非没有声音,只是一般人听不到罢了。”
“……”
云沽默不作声,走过去把陆问从窗户上一把薅了下来。
清玄老祖脾气不好的名头闻名遐迩,发起脾气来连嫡系徒孙都打,要是被他看见有个小傻子拿手指着自己嘲笑,鬼知道会气成什么样子呢!
他朝账台上扔下几枚碎银子,旋即提溜着陆问,足尖一点,飞上二楼,随机推开一间没有人的房间,走了进去。
刚塔进去,云沽脚步倏然一顿,只见那屋内并非没有人,一人身穿朱红窄袖短打,手边放着六尺巨剑,正盘腿坐在床上。
这人看见陆问二人,笑盈盈地冲他们抱拳打了个招呼,“慕兄,陆匪首,幸会幸会哪。”
云沽先是一愣,苦笑着抱拳回礼,“秋掌门,久仰了,您老人家的‘人剑合一’练得可真是炉火纯青,晚辈在外头愣是一点呼吸声没听见。”
“哈哈,过奖过奖。”秋洋抚须大笑,“自古英雄出少年,我早就老啦。话说,你们也是应林盟主之召,前来围攻血门塔的吗?”
“自然。”陆问插嘴,眉飞色舞,指着自己,“这种大事怎么能少得了我‘匪首’啊?”
云沽扬手就要再给他一个暴栗。
秋洋笑道:“无妨,少年意气,好事啊,不过依我看来,这场大战未必能让陆匪首尽兴。”
云沽转过头:“哦,为何?”
“这是因为,自从薛凉月死后,血衣门再没有一个能撑得起“六宗之一”名号的人了。”
秋洋摇摇头,手放在一旁的长剑上轻轻摩挲着,慢慢分析着:“赵汩是个傀儡门主,门内两大护法,卞柔行踪诡秘,似乎心思并不在门内,席裘武功一般,弄权之术倒是一流,可惜这里是武林,不是朝廷。”
“……与血衣门结仇的门派不在少数,这次‘药人’事件,不过是一个导火索罢了,五年前就有人想对血衣门下手了。这次武林大会上看来,血衣门确实没什么高手,如今又干出此等伤天害理之事,已然不配立足于武林……”
秋洋微微一哂:“如今血衣门要保全传承,除非师无夜或者薛凉月其中一个死而复生。”
第39章 好戏
“锵!”
恍惚间,薛凉月觉得自己站在一座很高的天台边,他半蹲在一个望柱头上,身后是万丈深渊,手中匕首与长剑短兵相接,栏杆外雨帘模糊,远处城郭与青山只剩下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
栏杆内,拿剑的是一个高瘦的黑衣人,腰上挂着七瓣铁莲花,脸上戴着恶鬼面具,似乎是一个血衣门低阶弟子。
然而动作却快得惊人,薛凉月内力与他相撞的那一刹那,居然感到胸口一闷,差点掉出栏杆外,他借力跃向半空,翻回天台上,手中匕首指向此人后颈。
那人一个凤点头,轻松躲过,旋即转身,长剑再次朝着薛凉月的方向刺来,剑身微微晃动,看上去好像这个人的手在抖,实际上却很精准地封住了薛凉月的五个去路。
无法,薛凉月只得再次橫起匕首,格挡住剑尖。
这时他尝到嘴里有些腥气,似乎是嘴唇被自己咬破了。
长剑一点点靠近他的眼珠子,带着雨水腥气的味道一点点弥漫在鼻翼间。
薛凉月低吼一声,由于身高和体型的差距,他需要两手握住匕首,方能抵挡住长剑的力道。
那人没有留一点余地的意思,另一只手手腕一翻,一柄短刀出现在他手心。
千钧一发之际,薛凉月放开匕首,然后直直冲着长剑剑尖撞了过去——一口咬住了长剑!
匕首架住短刀。
两人手腕都在用力,刹那间,短刀倏然崩断,刀尖飞向半空,竟朝着黑衣人的方向急速射去,黑衣人一侧头——这么一躲,好巧不巧,他脸上面具的带子被割断了!
那黑衣人手一松,短刀落在地上,他下意识收手,接住落下四分之一的面具,重新扣在脸上。
他后退两步,忽然翻身从栏杆上跳了下去!
薛凉月瞪大着眼睛盯着他,这时他听见身后传来细微的脚步声,他一转头,看见了师无夜。
师无夜从天台连接的塔顶缓步走出,朝着那人跳下去的方向,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
……
薛凉月从梦中惊醒,一睁眼,发现天还没亮,朦朦胧胧的月光透过窗户纸,在地面铺上一层薄纱似的白色。他缓慢地眨了眨眼,觉得格外清醒,再也睡不着了。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上次“轮回井”苏醒后,薛凉月就经常能梦到那些早已被封存的记忆,大多数是无意义的画面,也有一些能连成剧情的,譬如刚刚那个。
他手中无意识地绕着莫远的头发,回忆着着刚刚的梦境。
通过武功水准来看,他大约在十一二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