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灵书眼睫半掀着,无力地看向一旁的木芙蓉。
月色清冷, 芙蓉花仍旧挺立绽放,花叶上的露珠娇艳欲滴,极致的妖艳美丽, 隐隐隐透着危险。
她突然想起今日曹澜来时所说:
“来时与母亲在街上看见有人卖花——”
“母亲也说这木芙蓉颜色雅致, 着意挑选了许多——”
原来是曹氏。
沈灵书心底多了几分讥讽,她的胆子是真大, 曹澜送来的东西也敢下手。
她最重视曹家的名声以及她的独子曹澜,顶着事情败露,母子离心的结果也要害自己……
她岂会如曹氏所愿。
沈灵书存了求生的意志,望向采茵,唇齿打颤道:“我等你回来。”
采茵点头,背过身子手背快速抹掉眼角的泪便推门出去找隔壁的女姑子们。
夜色寒凉,空山新雨,传来的阵阵急促的敲门声。
“开门啊,救命啊!”
“有没有人,我家姑娘病了需要用药,开门啊!”
采茵一遍遍的拍打着门,可屋内皆是一片死寂,愣是无人点灯开门。
采茵心知肚明这些人是装睡,她敲门的声音那么大不可能听不见。但是求女姑子们不成,她也顾不得男女大防,转头朝青阶下边奔去。
一路上夜色浓重,她不知摔了多少个跟头,也不知疲倦不敢耽误。
风声在耳旁呼呼刮过,采茵撞到一个人。
——
沈灵书蜷缩在丝衾里,身子抑制不住的发抖,脑海里那股昏沉随时要将她吞噬,可她愣是咬破了唇也不敢糊涂睡去。
她这一睡,应当是醒不过来了。
如此这般浑噩磋磨着,她听见门扇响动“咯吱”的声音,门被关好,走进来的步伐沉重,有力,听着不是采茵,是一个身高八尺的男人。
恰逢此时腹中胀痛,那钻心的疼痛叫她轻溢出声,断断续续的呜咽,脸上的血色也一点点褪去,雪白一片。
身体的痛让她无暇去想来人是谁,以至于那人到了跟前都无所察觉。
她虚弱的瘫在床榻上,神色痛苦。
陆执掀开帘账,便瞧见小姑娘额头敷上一层大汗,像是从水中捞出来一样,脸色惨白到了极致,唇边还溢着血。
他那张因赶路而风尘仆仆的冷清面容,也有了一丝裂隙。
方才她那小丫头撞到了凌霄后哭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他虽没听懂却也知道个大概,立刻让凌霄去私宅找大夫。
他坐到她身边,大掌捞起她的柔夷,滚烫灼热的触觉让他微微皱眉。
“袅袅?”
陆执将人按在怀中,放轻了声音唤她:“袅袅不能睡,听话。”
沈灵书疼得近乎昏厥,意识也开始涣散远去,白雾朦朦中只听见有人一声声的唤自己的小字,一遍又一遍。
是父亲吗?
袅袅想你,好想你和娘亲。
这世间里,袅袅已经没有至亲了。袅袅活得好辛苦,好累,好想就这么轻轻松松的睡一觉。
床榻边陆执眼色愈来愈深,他忽地厉声唤道:“沈灵书!”
可丝衾下的女子毫无生气,也并没有回应他。那柔软手臂上的温度一点点褪去,唇色由惨白渐渐变得深紫。
陆执掌下不自觉用力,指骨处攥得泛白,心脏处不断传来抽搐般地疼痛,他试着深呼吸,却发现自己紧张到肩膀都在发抖。
一室沉默,外面的风声不知疲倦的刮着。
陆执的心也越来越凉。
他甚至不敢去看去床前渐渐了无生气的小姑娘,他发现自己除了攥着她的手,什么也做不了。
他不敢再唤她,听不见回应的滋味让他恍惚,无法言说。
“砰”的一声,门被猛地推开,凌霄带着陈大夫快步走进来。
“殿下……”
“闭嘴。”
陆执起身,语气凌乱急速:“快看看她如何了?”
陈大夫放下医箱,不敢怠慢,甚至连帕子也来不及垫就开始切脉。
他微微皱眉,迅速从药箱中拿出一小片人参放在沈灵书舌下含着,又掏出银针,便施针便道:“还请凌大人去关紧一下门扇,姑娘施针后不能受风着凉。”
陆执皱眉,一言不发,只是冷淡的眼神一错不错的盯着床榻上的女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