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他打算放下相机时，镜头里突然闯进了位长者——

头顶礼帽，长辫子垂落，深色绸缎没过脚踝，一手缓缓摇着转经筒，另一只手一点点拨动着念珠，低着头，看不清正脸，只能感受到对方身上那隔着镜头都掩不住的气质。

沧桑却不觉暮气，缓慢且悠长，与周遭这热烘烘的环境格格不入。

一边喧嚣飞速，一个祥寂静雅，好似处于不同的时空流速。不用聚焦，周围的一切仿佛是自动虚化，天地悠悠，唯剩眼前一人。

云昙心头一颤，来不及深思，下意识就想按下快门。就在这时，忽然有人追逐嬉笑着往这边撞来，速度极快，眼看就要撞上老人。云昙顾不上拍照，甚至不清楚按没按快门，等他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箭步冲到了前面，堪堪扶住这位老者。

“欸——”

这两人怎么回事？撞到这么大个人了还没看见么？连句道歉都没？

云昙皱眉，抬头往远处瞥了眼，收回视线，低头扶好这人，手心传来的皮肤纹路如想象那般皱巴：“您没事吧？”

这人没说话，只是摇摇头，依旧低着头，看不清神色。

云昙正想询问一下对方介不介意他刚刚可能会拍到的照，下一秒却是一怔，耳边传来一声说不清道不明的叹息。

这人抬头，看了他一眼。

褶皱遍布的沧桑面孔中，那双眼睛里是浓浓的叹惋，以及，令人心神悸动的悲悯。

－

“这什么，触感看起来不错？”谢傲安好奇问。

“牦牛骨书签，买它个七八个，送人和自己用都挺好。”那人笑着说。

“挺好是挺好，就是七八个太贵了，可惜买不起啊。”谢傲安随口回。

谢傲安翻了几根，忽然眼前一亮，挑出其中一根签正想去拽心不在焉的某人，没拽到，一扭头，发现伏泽三步并做两步跨出了店门，正往云昙方向快跑去。

谢傲安：？

发生什么了？

谢傲安纳闷归纳闷，速度也不慢，抓起手头书签匆忙付款，赶忙跟了上去。

云昙愣愣站街道中央，任由人流从他两侧穿过。

刚刚发生什么了？

他只记得在他对上老人视线那一瞬间，他愣住了，再一恍神，那位老人就松开了他的手，什么也没说，低头，缓缓拨动颗念珠，走了。

“啪嗒”

念珠相撞的清脆无比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