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翳怎么也想不到,陈宇所说跟他有仇的原因。但是他知道,霸王今天是看上自己这颗人头了。向后看去,是滔滔的江水,江北还有韩大将军斩逃兵的宝剑,而前面不到二十步,则是霸王天下闻名的画戟。
无论怎么选择,自己都逃脱不了一死,只不过死的方式不同而已,与其被看做逃兵处斩,或者逃窜到江中淹死,不如轰轰烈烈地干他一场。想到这里,王翳扬起手中的刀,大笑道:“大丈夫在世,难免一死,王翳能死于霸王之手,夫复何求?”
“那孤今日就成全你。”陈宇暴喝一声,跨下乌骓心有灵犀地疾奔向前,手中的画戟犹如一条出水的蛟龙,带动着四手几乎沸腾的空气,以迅雷之势向王翳噬去。
王翳一夹座下战马,大刀往上一横,想凭空接住陈宇这一戟。
“镗啷”一声巨响,王翳手中的大刀被震得脱手,飞向天空,打了几个转之后,形成一道美丽的弧线,划落向江畔。大刀正好劈在一名向船上窜去的汉兵背后,整个人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下,就倒在了红黑色的江岸上——又一个鲜活的生命消失了。
王翳虎口渗出丝丝血迹,嘴中也喷出一大滩血来,看来陈宇这用了八分的力气,已经让他受了很严重的内伤了。饶是如此,王翳死命夹住战马,咬紧了牙关,才没从马背上栽落下去。看着拨转马头的陈宇,王翳知道在劫难逃,但还是撑着将肋下宝剑抽出,剑锋直指陈宇:“霸王,你我之战,尚未结束。”
“是条汉子,”陈宇也不由得赞赏起来,但现在不是感慨的时候,而是要最大限度地击垮汉军的斗志,陈宇笑道,“只可惜将军投错了主,不然在孤帐下,他日免不了封侯拜将。”
“少废话,来个痛快的吧。”王翳一夹战马,继续冲锋起来。
看着王翳坚毅而灼热的目光,陈宇心中却生出一丝不忍来,这样一个面对死亡,能够毫无惧色,更不可能屈膝请降的战将,就这样杀了,岂不是一种变相的资源浪费?虽说他是历史上瓜分项羽尸体的五人之一,但历史已然改写,再杀他又有什么“报仇”的意义呢?
来不及细想,王翳的长剑已经冲到陈宇面前。陈宇轻巧一地避,躲了过去,在二马错镫的刹那,画戟的戟身顺势往王翳背后一抽,将王翳打落马下。几个如狼似虎的楚兵冲了上来,将这员汉军将领捆绑起来。
正逃窜的汉兵见将军落马被擒杀,也顾不上去救,而是跑得更快更急了。
一些个落在逃跑大军最末的汉兵,精神濒临崩溃,扔掉手中的长戈、旗帜,跪倒在潮湿的江滩上,任由湿冷的江风吹打着自己弯下的脊背,他们只期待着楚军的仁慈,能够饶自己不死。
俘虏?俘虏也有可能变成自己的力量。陈宇心中默默念道。的确,在这场楚汉战争中,在中原大地上发生的图王取霸大战中,既比双方的智谋,也比双方的实力,谁消耗不起,谁就成为输家,成为赢家砧板上的鱼肉。
“降者放下兵器,以手抱头,到小山下跪下,孤保尔等不死。”陈宇高叫起来。
一听到陈宇这话,原本还有希望上船的一些兵士,也扔掉兵器,不再跑了。
于是整个逃跑大军中出现了这样一副滑稽的现象:一大群赤色盔甲的兵士争先恐后地往江中挤去,另有一群同样的赤色的兵士,却“逆向行驶”,慢吞吞地朝岸上走去。
大江对面,脸色铁青的韩信正领着一帮将领,拨马回了大营。他们的背后,一轮红日正跃出地平线,露出它明媚温暖的笑容来,仿佛刚才发生在江边的一场杀戮,丝毫没有影响它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