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寒衣点点头,冲那女人刚刚跑的方向看了眼,“这个也是?”
“是啊。”韩林叉着腰,眯起眼睛,“而且我估计,这畜生不止是想偷东西。”
“怎么说?”
“这小子撬锁一点痕迹都没留,进小区还把脸捂得严严实实,一看就是个老手。”韩林咬牙道,“老手,会不踩点就进门偷东西?会算不准主人什么时候回来?我估计,八成就是在家等着人回来呢……等门一锁,就她一个小姑娘,到时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说着,韩林气不过,狠狠往那人腿上踹了一脚,踹得她直接跪趴在地上,“妈的,都是畜生!”
那小偷倒是很有觉悟,知道韩林说的罪名比盗窃严重得多,当即就叫起冤来:“我没有!我就想摸点东西!你们警察怎么能冤枉人!”
蒋寒衣知道韩林的猜测虽然八九不离十,但一切都是没有发生的事,到时候肯定定不了这畜生的罪,眼底不觉便覆上一层暗色。
“今晚我估计有的忙,要不你先回?”韩林见他神情不悦,说道,“这回我对不住,下次请你喝酒。”
蒋寒衣摇摇头,“我前两天已经睡够了,反正休假没事,跟你去看看吧。也没几个小时就天亮了,我顺便去你们队边上那面馆吃早餐。”
韩林瞧他就不像是睡饱了两天的人,但也没说什么,由着他去了。
快半个小时后,小周才带着那女人回来。蒋寒衣已经坐进自己车里,仍旧只看见女人的背影。
很高,站在男人堆里更显高,三个警察,除了韩林,竟都比她还矮些。
韩林的警车在前面开着,蒋寒衣远远地跟在后面。不知怎的,刚刚那女人抱着猫在街上慌张奔走的画面,总在他脑海里盘旋。她靴子叩响地面的声音,也一声跟着一声地敲击着他的耳膜。
*
警察的问询很常规,确认了身份信息后又问弋戈认不认识那个小偷,向她要了家里的监控。
了解完全部信息后,韩林让弋戈在记录上签字,叮嘱她以后小心,回家晚的话可以请小区保安送到家门口。
弋戈默默怼了句:“物业电话都打不通的小区,还指望保安有用么。”
“……”韩林竟就这么被她噎了一句,心里还莫名觉得挺对不住的,好脾气地补充道:“这个我们会让派出所去看一下,监督物业负责任的。你…你自己也可以换个智能锁密码锁之类的,安全点,女孩子一个人住,能注意的还是要多注意。”
“嗯,谢谢。”弋戈淡淡应一声。
韩林见她脸色苍白,以为是她那宝贝猫出了什么问题,想到自己刚刚并没太受那畜生的威胁,多少是有点没顾及到猫的安危,心下有些歉疚,问:“你那猫……怎么样?”
“尾巴骨折,其他地方应该没大碍。”
韩林松了一口气,很快又觉得奇怪——没大碍你煞着一张脸干什么!这脸色苍白站都站不稳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受了什么大刺激!
弋戈却忽然开口起了另一茬,“韩警官,我觉得,这应该不是单纯的入室盗窃。”
韩林愣了一下,“怎么说?”
“这人明显是踩过点、知道我十一点的时候不在家,才撬门进来的。这点我想不用我说你也知道。”弋戈的语气有点虚,但逻辑很清晰,“所以他不可能不知道我一般几点会下班回到家,可在我看到家里监控的时候,他还在不紧不慢地翻东西,这说明他根本就不怕我回家,甚至,他有可能就是在等着我回家。”
韩林一怔,他倒是没想到这姑娘一副慌里慌张眼里只有猫的样子,却能自己想到这么深。他有些为难地点点头,说:“你说的这些,其实我都想过,我也很认同你的推断。但推断只是推断,没有任何证据,所以……”
弋戈点点头,“我明白,肯定判不了他的罪。我就是想提出来,万一你们有别的线索或者办别的案子呢,可以留心一下。”
“好,谢谢你。”韩林冲她伸出手,“你放心,这个事我肯定放在心上,会尽力。”
弋戈回握,“嗯,谢谢。”
“你现在可以回去了,时间太晚……要不我让同事送送你?”韩林这时候才注意到,这姑娘高挑,但太瘦了,细胳膊细腿,握个手都觉得骨头嶙峋硌得慌。他有点不敢想,万一她没提前发现有人在家,万一她没报警直接进了屋……
“不用,我叫个车。”弋戈却很坚决地摇了摇头,甚至径直点破他担心的事,补充道,“不用担心,我打算去宠物医院的。”
说完,她已经走出警局。
弋戈走出门,微信里有宠物医生发来的消息,确定爱德华除了尾巴骨折之外没有任何问题,才真正松了口气。
已经快到凌晨两点,警局里也没几个人,只有大厅亮着灯。弋戈站在院子里等车,忽然发现院子角落里的树下有个男人在抽烟。
他站在暗处,弋戈只看见一点火星,和一个高大的影子。
大约是某个值夜班无聊的警察。
弋戈收回目光,叫的车正好到了门口,她轻轻跺了跺脚——刚刚抱着爱德华跑得急,脚踝好像杵了一下,这会儿有点疼。
司机按喇叭催促,弋戈忙忍着疼走过去。
“弋戈。”
却忽然有人叫住她。
弋戈拉车门的动作滞住,回头看,最后一点火星被揿灭,抽烟的男人渐渐走到灯光明亮处,压着极熟悉的眉眼,淡淡冲她笑了笑。
第78章 .有些人,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说起来有点奇怪,没见过面的七年里,弋戈有很多次想起过蒋寒衣。但没有一次,她想象的是她们再次相见的样子。
起先是刚上大学那几个月,和朱潇潇聊天难免会说到他,于是弋戈会想他学的什么专业、过着怎样的生活。他那样招人喜欢的人,肯定到哪里都如鱼得水。独自一人的时候弋戈也会想到他,譬如吃火锅的时候、骑自行车的时候、冬天去滑雪的时候。记忆里场景和人物是同样重要的因素,只要人没失忆,必然会有一些场景让你想起特定的某个人。尽管随着时间推移弋戈想起他的频率已经越来越低,但总归是想过的,在各种各样的场景下。
唯独没有想过重逢的场景。
似乎在弋戈的潜意识里,他们俩是没有可能再次相遇的。
他们俩分别在微信与 qq 交接的年代,似乎这两个主流通讯软件在交棒的时候,中间折叠了一小段,就是他们来不及互相建立新的、作为“普通同学”的连接的时间。
那个暑假大家都忙着加微信、留新的联系方式,可弋戈对这种事一向反应迟钝,后知后觉地加进班群里,还来不及把每个人备注上,手机就在一趟海南之旅中弄丢了,连带着以前的电话号码、qq 号,全都丢了。
她那会儿正是不想和任何人说话的时候,于是也没买新手机、也没申请新的手机号码,回桃舟陪陈思友待了一个多月,等要去北京报到了才又注册了新的微信号,重新被朱潇潇拉进班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