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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节(1 / 1)

崔冶:“……”

默默咽下失望的情绪,他调整了一下心态,然后问:“什么才是合适那人的礼物?”

孟昔昭就把那天跟庆福说的话,又跟崔冶说了一遍。

但他并不觉得崔冶能给出什么建议,毕竟这位跟自己一样,都是天生寡王。

崔冶听了他的需求,却是愣了一瞬。

因为几乎是立刻,他就想到了合适的礼物。

保险起见,他还问了孟昔昭一句:“你想让他看出来,你是故意送他这份礼物的吗?”

孟昔昭略茫然的看着他:“当然不啊,要是被他发现我知道他的秘密了,他还不得气急败坏,最理想的状态是,他喜欢这个礼物,但他以为我不知道他喜欢这个礼物。”

崔冶笑了一声,“如此的话,我知道什么最合适。”

孟昔昭脑袋上冒出一个问号。

崔冶特别喜欢看他偶尔流露出来的几分傻气,尤其喜欢看他在自己面前露出这些傻气。

浅浅一笑,崔冶说道:“送他一幅画就够了。”

孟昔昭愣了愣:“什么画?”

崔冶看向对面的窗棂,将心中的图景娓娓道来:“高山流水,内有一阁,佳人在其中,背对赏画人,她看不到赏画人,赏画人也看不到她在做什么,此间留白,恰恰可寄哀思。”

孟昔昭顺着崔冶的讲述,也想象了一下这个画面。

……有点意思诶。

不露脸,也不明确的表示出画中人的行为,一切都交给想象,而人是想象不出来自己没见过的东西的,所以,他们只会想到自己最熟悉的、也最希望的场景。

心悦之人已作古,时间久了,连那些深刻的记忆,都开始随着年岁增长而褪色,原本还鲜活的身影,如今纵使回忆,也有些扭曲了,在这个时候,孟昔昭送来一幅画,画中人影还是那个娇俏的模样,即使是单方面的自作多情,也可以让人感到无限的慰藉,仿佛,那人就活在这个画里,而画中,是独属于她的、完美的世界。

孟昔昭越想越觉得可行,他忍不住的笑起来:“殿下是怎么想到送画的,我以为殿下跟我一样,都未曾喜悦过什么人,不知道如何去讨这种伤心人的欢心呢。”

听到他说喜悦二字的时候,崔冶那从来都如古井般平淡的心脏,突然重重的跳了一下。

顿了顿,他回答道:“不论喜悦人还是喜悦物,都是一样的,求而不得、得而复失,此等惆怅的心肠,也不是只会发生在男女之情上,世人皆有求而不得的时刻,你我也不例外。”

孟昔昭听了,却只是淡淡的唔了一声。

后面的,他觉得崔冶说得对,可对于前面那句话,孟昔昭耸耸肩,觉得崔冶有点想当然:“心里装一个人,和装一个物什,怎么会一样呢,装一个人的时候,这心就满了,不可能再装下别的,这等心情,自私又排他,不讲理且躲不过,最终渗透进生活的方方面面,就像染了那要命的毒,只是,解药就放在你面前,让你一时一刻的都离不开他。”

崔冶怔怔的看着孟昔昭,把他的每一句话都听到了心脏最深处。

而这时候,孟昔昭又哈哈大笑起来。

“但这些其实都是我听说的,我又没有生出过这种心情,殿下你可不要当真,”说到这,他端详着崔冶的神情,还有点惊讶,“莫不是已经当真了?你的脸色,看起来有些不好啊。”

崔冶这才猛地回神,他本能的躲开了孟昔昭的眼神,遮掩般的揉了揉额角:“不是被你说的,是……是我有些不舒服。”

孟昔昭恍悟,“那殿下,你去睡会儿吧,好好休息,我也该走了。”

崔冶点点头,这次他比孟昔昭起身的更快,站起来,转身就回了里屋。

孟昔昭觉得怪,但一开始都没反应过来哪里怪。

后来他才想起,每一次和崔冶见面,都是崔冶看着他离开,鲜少有他去看崔冶背影的时候。

孟昔昭:“……”

自己真是被惯坏了,人家可是太子!以前那种才叫不正常呢。

离开了鸡鸣寺,孟昔昭马不停蹄的就去找桑烦语,这种定制的画,肯定是不能从古董里找了,只能找人现画一幅。

但也不能找普通的画家,必须是非常有名的那种,不然他都送不出手。

桑烦语认识的文人墨客最多,画家更是有一个加强排这么多,听了孟昔昭的要求,桑烦语给他推荐了一个最擅长这种意境的,孟昔昭亲自过去拜访,然后直接用钱,把这位画家砸服气了。

八天以后,他就收到了那幅画,孟昔昭展开一看,顿时满意。

哪怕他这种完全不懂画的,也觉得这画特别美,山水占据画卷三分之二的面积,而那山中小阁,还有小小的倩影,还没小孩的巴掌大。

更显这画中天地广阔,也更弱化了倩影的指向性,一千个看画的人,能看出一千个不同的美女来。

拿上新鲜出炉的礼物,孟昔昭一点不耽误,直接就去拜访秦大官了。

他早就打听好了,秦大官一个月里,只有这么三四天,会回自己的私宅,而且回来也不待太长时间,最多两三个时辰,然后他就又回去伺候天寿帝了。

孟昔昭踩着点的过来,秦非芒让他进来以后,他就把这幅画送给了秦非芒,并说出自己想让他帮的忙。

“我听说,楚国公主如今在宫里的境遇,有些不好。”

秦非芒撩起眼皮:“孟修撰,你对公主殿下,是不是太过关心了一些。”

孟昔昭连忙摆手:“秦大官别误会,我哪有那个胆子,去肖想公主啊,是公主在匈奴的时候,情绪激动,我为了劝她,对她立下保证,说一定会带她回大齐,并保护好她的安危,我只是不想做一个言而无信之人罢了。”

秦非芒轻嗤一声,看起来对孟昔昭的这种行为不怎么看好。

孟昔昭叹了口气:“无论如何,这个忙,希望大官能帮帮我,如果实在帮不了,也没关系,说来说去,只能是我无能。这画,大官您就留着,本来我也是找人给您画的,我跟画家说了楚国公主的事,又提起您当初伺候商国长公主的事,二位公主的经历让画家灵感不断,这才有了这样一份画作。”

说完,孟昔昭拍拍一旁的画卷,事没办成,他看起来很是忧心,拱起手,孟昔昭跟秦非芒告辞。

秦非芒也没让他把那幅画带出去,等他都走了好一会儿了,秦非芒才把画卷拿过来,慢慢的展开。

盯着画卷上那个渺小又模糊的身影,秦非芒一动不动的看了好长时间。

与此同时,应天府里悄悄传起一股流言,这流言还不在普通百姓之间传,就在驿馆一条街里传。

沮渠慧觉本就喜欢打听别人家的事,但听了这个流言,他还是大吃一惊:“什么?!你说匈奴单于,真的是被楚国公主杀的?!”

娶亲

对于这个流言, 沮渠慧觉一开始是不相信的。

因为他不觉得楚国公主一个弱女子,能有这么大的胆子,明知道东窗事发会引得两国血流成河, 也要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来。

但架不住这流言传的有鼻子有眼,而且愈演愈烈。

慢慢的, 沮渠慧觉就跟左贤王一样了。

不敢信, 却又不敢不信。

毕竟越是重大的事情,他们越要谨慎。

为此, 沮渠慧觉还特意请孟昔昭吃了一顿饭,在饭局最热闹的时候, 他问孟昔昭此事是否当真, 孟昔昭那喝得微醺的脑子,却陡然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看着沮渠慧觉的眼神都有些凌厉了。

只是轻轻眨了一下眼,他又恢复了平时那个笑意盈盈的模样。

“当然不是真的!叔夜兄千万不要听外面的人瞎说,我们公主连杀鸡都不敢, 怎么可能杀人呢!匈奴人也说了, 老单于的死,与我们公主没有半点干系, 叔夜兄你不信我, 难道还不信匈奴的安奴维单于和左贤王吗?”

沮渠慧觉闻言,呵呵笑了笑, 连说自己其实也是这么想的,只是被外面的流言吓到了。

但等把孟昔昭一送走,沮渠慧觉脸上的笑刷一下就消失了。

面色严肃的回到自己的书房里, 沮渠慧觉连忙给月氏王写信,而且信里还用了只有月氏人才懂的密语。

本来他觉得楚国公主动手的可能性只有五成, 刚刚看了孟昔昭的反应,他一下子把这可能性提到了七成。

七成啊……四舍五入,几乎就可以断定,老单于的死是楚国公主造成的了!

这么大的消息,他当然要赶紧告诉王!

额……但是好像告诉了,也不影响什么,毕竟这是匈奴和大齐之间的事情,匈奴作为苦主,都不打算追究了,他们就是知道了,也没法从中做文章。

顶多就是自己留个心眼,以后千万别招惹大齐的公主。

齐人软弱且无能,可齐人的公主居然这么烈性,一国首领,说杀就杀了,而且还这么堂而皇之的回国来养老了。

万一以后嫁去月氏的公主,也从这位楚国公主的行为里悟到点什么……

沮渠慧觉想着这个可能性,连忙疯狂摇头。

如今的月氏王已经人到中年,他后宫里有个出身夏国的宠妃,还有一位来自月氏平民的贵妃,这俩人天天唱对台戏,争得面红耳赤,月氏王天天应付她们,就已经精疲力竭了,估计未来十年八年的,都不会有心思向大齐要公主。

但月氏太子年纪小啊,今年十六岁,也是马上就要娶妻的年纪,月氏王因为不满匈奴,有意跟大齐交好,很可能就会在太子正式成年之前,跟大齐的皇帝商量商量,让他嫁个公主过去。

本来沮渠慧觉对这事十分看好,因为太子要娶大齐公主,肯定要他来操持,那他就能跟着回国去看看他的老婆孩子了。

至于现在……还是算了吧,他怕太子无福消受。

这个流言虽说一开始是在驿馆一条街传播的,但驿馆一条街的头顶又没有盖子,没多久,这流言就传到了应天府的其他地方。

不过,因为这事涉及皇族,而且十分敏感,应天府的百姓又不像其他国家的商人一样,能把这个当笑话说,大家就是互相传,也都是私底下进行,不敢在热闹的地方大声讨论。

但再怎么保密,知道的人多了,这也就不是什么秘密了,连稳坐皇宫的天寿帝,都得知了这件事。

冷着脸,天寿帝一听就气炸了:“胡说八道!”

挥挥手,让报告这件事的人出去,天寿帝坐在龙椅上,神情看起来很是烦躁:“永善怎么可能做这种事?这些愚民,每天别的事不干,就知道盯着皇家这一亩三分地!”

秦非芒听了,微微弯腰:“陛下说的是,楚国公主自从回到大齐,精神一日比一日差,听伺候公主的宫人说,公主胃口不好,一日只吃一顿饭,心病愈发的重了。”

天寿帝听到秦非芒的话,不仅不担心,还感觉很欣慰:“永善是个好孩子,单于暴毙,她定是最伤心的那个人。可惜不能把永善这副样子给外面的人看看,要不然,哪里还会有这么多乌七八糟的流言。”

秦非芒笑道:“陛下圣明。”

顿了顿,他像是不经意的提起来:“陛下,若想攻破流言,其实也简单。”

天寿帝哦了一声:“你有什么主意?”

秦非芒谦卑的说:“主意不敢有,只是想为陛下分忧。陛下也说,若百姓们能看见楚国公主萎靡不振的模样,这流言自然就不攻自破了,那不如,陛下给楚国公主建一座公主府,让公主住在城中,纵是深入简出,时日久了,大家也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天寿帝:“……”

感觉很牵强啊。

建个公主府,就能让流言消失?公主又不能抛头露面,寻常百姓上哪去看公主的脸色。

秦非芒还在循循善诱:“这样一来,流言破了,二来,陛下对寡居的公主如此仁善,百姓们必然交口称赞,三来,陛下有所不知,这后宫的主殿……近来已经有些不够用了,明年新进秀女入宫,若有位高者,怕是只能去偏殿居住,所以,不如让公主居住到宫外去。”

天寿帝若有所思。

三年一选秀,明年又到了他收获一批宫妃的时候了。

想到这,其实他有些意兴阑珊,一是因为,选秀的秀女,都是按规矩由太监们筛选出来的女人,这些人很少有特别漂亮的,但一定全都贤良淑德,各负才艺。

就跟用尺子量出来的一样,毫无新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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