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彻开始砸桌子,“荒唐!混帐!”
难怪他生这么大的气,刚得了个宝鼎,觉得自己很得上天眷顾,还在群臣面前炫耀了一把。没几日馆陶大长公主去世,陈须与陈蟜却闹出这样的事情来,实在是太不长脸了。寻常列侯也就罢了,这两位却是刘彻的亲表兄加前任妻舅,陈蟜还是他姐夫,刘彻面上无光心下恼火。
骂了一阵砸了一阵,刘彻渐渐平静了下来,宗正瞄了一眼韩嫣,面露难色。韩嫣道:“陛下,堂邑侯与隆虑侯——”
刘彻一瞪眼:“要为他们讨情?”
“他们做出这样的事来,臣能讨什么情?只是,两位身份,都是大长公主之子,要怎么处置,宗正亦不能自专,还得您拿主意。”
刘彻正在思量的当口,外头通报:“太子殿下求见。”
刘闳进来,六儿跟在后面,瞧见地上的砚台墨迹,两人都顿了一下。再看宗正一脸求救的表情,太傅却是眉眼如常,刘闳放下心来——是宗正遇到麻烦了,与自己没多大关系。
上前请过安,六儿自退到一边立好,刘闳小心地道:“父皇,您这是——”
“你给太子说。”刘彻直着宗正点名。
宗正小声解释:“馆陶大长公主薨逝,未除服,堂邑侯便与兄弟争财,隆虑侯,呃,亦不守孝行……”其实,这两个人还有一项大罪,孝服没脱便乱搞男女关系,陈须倒还罢了,陈蟜的嫡妻可是刘彻的亲姐姐。刘闳年纪不大,宗正不敢跟他直说通奸之类的话,只含糊一句带过。
刘彻冷哼一声,看看儿子,也觉得有关成人话题暂时不要说得太详细,只对宗正道:“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国家法律,难道是摆设?你就不知道要怎么办?”
宗正忙应了退下。他也是松了一口气,这事本不全归他管,本来承平日久,开国功臣之后倒是纨绔居多,常有不法受刑除国殒命的,也不在乎这两个家伙,有什么事廷尉也能办了。只因陈家与皇家的关系比较特殊,两代尚主,犯事的又是公主之子,还牵连到一个皇帝的嫡亲姐夫,皮球被踢到了他的脚下,这才不得不跑来请示。如今得了明确指示,一溜烟跑去执行了。
刘闳小声道:“那——姑母怎么办?”
刘彻一顿,看了刘闳一眼,揉揉额角:“封了她的儿子吧,这两天就宣诏去。春陀,你去跑一趟。春陀!春陀!死哪去了?”
“回陛下,他病重了,告了病……”小宦官小心翼翼地凑上来回禀。
“嗯?”刘彻眉头皱得死紧。
“他是伺候过先帝的老人了,年纪确实不小了,”韩嫣插了一句,“这个年岁一旦病了,怕不是件好事。”
“是么?”刘彻脸对着回话的小宦官,刘闳记得六儿提过,这是六儿带的徒弟了,仿佛叫靳忠的。
“看样子,像是起不来了……”
“唔,”刘彻点点头,抬眼看了六儿一眼,“你便回来替他的职吧,”再一转眼,指着靳忠,“你,去伺候太子吧。”两人忙谢了恩。刘闳身边跟着的人本就不多,自做了太子,伺候的人都是新派的,且说不上什么心腹近人,六儿本就是宣室当值的,如今回去,倒不觉得什么。
韩嫣道:“春陀那里,既病了,有照看的人么?”
汉时宦官有两个来源,一类是从小召进宫的,一类就是犯法受腐刑的,后者入宫前可能已经有了妻儿老来老去还有个人照顾,前者无儿无女就晚景凄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