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这话的人一想到那一幕,就气得说不成话。
旁边另一个人说:“我要是他,穿那么套衣服,我都不好意思出来见人!别针都露在外面了,丢死人了!好歹也是个正经的富家少爷,连套像样的衣服都不会买。一想到瑾城世家里面混了这么个东西,我就浑身直痒!”
“谁说不是!我看云婷愿意跟他一起玩儿,也是觉得跟咱们一起玩显得她太土!不是世家出来的人啊,她就是不行!但她跟花重锦那野种一起玩,就能显得她高贵了。啧。都什么年代了,还用这种笨办法显自己。”
“这个办法虽然笨,但你没法否认它真有用啊!”有个小gay酸唧唧说,“我看傅琢祈就被那心机女勾了魂。一来就只跟她说话,后边当着未婚夫的面儿也不收敛,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喜欢姓云的!”
“他要是喜欢,怎么不干脆跟云婷结婚?现在云家不比花家势头旺?”
“那谁知道呢。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说不定傅家就图花家什么东西呢。”
“管他呢!要我说,这花重锦还真是一点脑子都没有。好朋友跟未婚夫都在眼皮子底下眉来眼去了,他还浑然不知呢。说真的,我都快怜爱他了。”
“蠢成那样,活该咯!他总不至于真当自己有多大本事,能被傅哥看上,去当真的傅夫人。”
并不知道自己在背后已经被议论成了什么样,花重锦正坐在民政局里填着婚姻申请书。
信息填完后,花重锦把单子跟笔一起递给了傅琢祈,一脸的欲言又止。
见他这样,傅琢祈只是笑着接了过来。
西装外套已经脱下,此时的傅琢祈只穿着一件白色衬衣,袖口挽到了手肘位置,露出小臂上优秀的肌肉线条。
原来他也会热。花重锦有些好笑地想:还以为他衬衣袖子就不会有挽起来的时候呢。
认真填完自己的部分,傅琢祈转过头来:“没什么问题的话,我就交上去了。”
“没问题了……交吧。”花重锦声如蚊哼。
“确定?刚刚我看你似乎有什么话想说。想说就说吧,别等来不及。”
“那个……”花重锦深吸一口气,似乎在给自己加油,“我们,不用先去做一下财产公证吗?”
闻言,傅琢祈摇了摇头,转头把申请书交了上去。
窗口里的工作人员检查了表单跟身份信息后,在上面盖上了戳。
“去那边拍一下照。”工作人员把户口本、身份证还给两人,指了指那边。
傅琢祈率先起身,回头看向还坐着的花重锦。
花重锦立刻从椅子上弹了起来,跟他一起走过去。
摄影师指挥两人站在一起:“那边那个,可以把你外套脱掉。这样……不太好看。”
花重锦立刻一脸羞窘地脱掉外套,然而里面的衬衣也并不服帖。
看到这一幕,摄影师眉头皱了一下。
傅琢祈转过身来,一言不发,把他的衬衣下摆拽了出来,又抬手解开他衬衣领口的扣子,拉了拉衣领,露出好看的锁骨。
“这样可以吗?”摆弄完,傅琢祈问摄影师。
“可以,你们站近一点,我要拍了。”
拍完照片,当场打印后贴在那个红本本上,花重锦看着上面单看脸竟然十分般配的合照,又忍不住想起刚刚傅琢祈的行为。
——他是觉得自己给他丢人了吧。
也是,看看周围来领结婚证的情侣,哪对不是精心打扮、面带喜悦的,自己这副模样,在整个大厅里,看起来简直格格不入。
不过傅琢祈的审美倒是还不错,简单地处理过后,原本松垮的衬衣变得好像原本就该是这样的宽松休闲款。
因着靠近,花重锦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薄荷混着青草香气的味道,大概是傅琢祈喷的香水。
“走了。”
耳边传来傅琢祈的声音,花重锦这才回神:“哦……好。”
从旁边拎起自己廉价的外套,跟在傅琢祈身后出了民政大厅。
上了车,从傅琢祈那边就递过来一个红色小本。
花重锦怔忡着接过来,有些恍惚道:“这样,就办完了?”
“恩,接下来等婚礼就好。”
“好。”
“婚礼的礼服……”
“爸爸说,这次是因为太赶了。”花重锦赶快帮忙解释,“现在到婚礼还有差不多一个月,礼服肯定不会再出问题了!”
“恩。”傅琢祈应了一声,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花重锦看他上车后又把衬衫袖子放了下来,还穿回了外套,心道:也不嫌麻烦。
不过看傅琢祈每天都把自己收拾得板板正正,领带、领带夹、袖扣、腕表……每一个饰品也都有自己的搭配,大概本身就是个不怕麻烦的人。
“明天我又要出国一段时间,婚礼的事,还是要麻烦花世叔了。”
“不麻烦。”花重锦赶紧摆手,“你工作忙,没办法的事。”
傅琢祈依旧是一副温和的模样:“下个月月初,你能把时间空出来吗?”
“恩?可以。”
“你都不问问做什么吗?”傅琢祈好笑道。
有时候他会忍不住想,这小狐狸平时一直这么演,真的不会有憋不住露馅的时候吗?
“祈哥哥既然主动提的话,肯定是有很重要的安排。”花重锦心道:问不问也没什么意思,反正大概就那几件事。
果不其然,傅琢祈道:“婚礼需要一些合照,我们去拍一点。”
“好的。”花重锦乖巧点头。
若不是早在十四年前,傅琢祈偶然看到了这小狐狸的真面目,他觉得,现在的自己可能也会被他精湛的演技骗到。
花重锦一张脸长得实在太媚,好在一双睡凤眼冲淡了几分媚态,倒是添了几分哀怜。
这样一张脸冲着你示弱的时候,真的很难有人不去信他,一如当年那样。
——十六岁的傅琢祈已然不屑与那些胸无点墨、不求上进,甚至连坏,都坏得如此肤浅的纨绔们为伍,每次有宴会,总是躲在角落,一个人偷偷观察所有人。
那天,是花盛昌为了公开花重锦认祖归宗而办的晚宴。
在晚宴之前,花重锦已经被花家接回来有段时间,只是低调得只有少数几家人知道。
作为邻居,傅琢祈在晚宴之前,也见过那个个子小小,却长了一张“祸国殃民脸”的私生子。
人刚领回来的时候,穿着洗到褪色的t恤,深棕色的头发也透着些营养不良的枯黄,缩在大人身后,喊个人的声音比蚊子大不了多少。
那一声“祈哥哥”,声音小得让傅琢祈险些以为是自己的幻听。最后还是从他的口型确认,那声脆生生却又带着几分胆怯的“祈哥哥”,就是眼前人喊的。
对于这种已经十岁却还只会躲在大人身后的孩子,傅琢祈显然没什么兴趣,直到宴会那晚。
花家后院有个不怎么常用的泳池,为了宴会特意打扫出来,注入了干净的水,看起来清澈又清凉。
傅琢祈站在二楼的露台上,刚好可以看着下面的泳池情况。
周家的二女儿最先出现在了傅琢祈的视野里,接着就是怯懦到穿上龙袍都不像太子的花重锦。
“姐姐叫我来这里做什么?”
“哎呀,你怎么还问啊,来就是了。”
很显然,花重锦已经问了不止一遍。
周家二女儿把他叫到泳池边:“你就站在这里,别乱走。”
说完,自己转身跑走了,只剩花重锦一脸忐忑地站在泳池边,四下张望。
原本傅琢祈是不打算继续看下去的,毕竟这样坏得肤浅、蠢得软弱的场面看多了,实在无聊。
就在傅琢祈准备离开时,徐家小子走到了花重锦身后,伸长胳膊就想要推他,却没想到,直接被花重锦闪身躲了过去。
躲开了的花重锦一脸惊讶与恐惧:“哥哥,你一个人来的吗?”
“没想到你个野小子还挺警醒的。怎么,哥哥一个人还不够?”徐家那小子十二、三岁,个头却比花重锦高出了一大截。
谁知花重锦却突然跟换了张脸一样,露出一抹讥笑:“一个人,那就好办了。”
一反常态的花重锦主动靠近了比自己高一大截的人,毫不客气地全力飞身一脚,踹在徐家少爷肥硕的屁股上。
站在泳池边毫无防备的人,就被轻易踹进了水里。
本以为花重锦会离开,然而下一秒,花重锦却坐到了池边,勾着嘴角轻声哼着什么,伸出脚踩在落水人身上。
远处人声突然嘈杂起来,花重锦机警地收回脚,立刻跟着跳进水里。因为不会游泳,保命的本能让他在水里疯狂挣扎。
反观一旁的徐少爷,没了外力压迫后,一身肥膘让他顺利漂在了水面上。
人群涌过来,看到泳池里的两人,立刻有人下水,先把飘着的徐少爷拉上了岸。
至于还在挣扎的花重锦,却只收到一个拴着绳子的救生圈。
不过好在救生圈就扔在他手边,花重锦抓住了自己的救命稻草,被人拖到了泳池边。
扒着池壁不让自己继续沉入水中,花重锦看着围过来的大人们,红着眼眶,在有人开口问询前,便先主动开了口。
“不咳咳……不关徐少爷的事,是……是我自己不小心,没站稳掉下来的。”
那双总是有些哀怨的睡凤眼,在红了后看起来更哀怜了。傅琢祈想。
一旁徐少爷吐完水,虚弱道:“你胡说!明明就是你把我踹下来,又自己跳进来的!”
然而大人们看看肥硕到不像这个年纪的徐少爷,又看看瘦弱且溺水情况更严重的花重锦,心里自然有了判断。
“小孩子家家,跟谁学的冤枉人!”徐少爷的妈立刻过来训斥自家儿子。
花盛昌也过来说:“小孩子打打闹闹没个度,不小心掉下去很正常,大家都散了吧,不是什么大事。”
一群人见被欺负的孩子家长,身为晚宴主人,都出来打圆场,也就没兴趣继续看下去,转身离开。
只见从扒着池壁的花重锦慢慢爬了上来,在人群背后,冲着回头叫嚣却被家里人拽着胳膊拖走的徐少爷,露出一个得意又嘲讽的笑,似乎还张了张嘴,无声地说了句什么。
围观了全程却没人知道他在场的傅琢祈,看着那浑身湿透却犹如胜仗归来的小孩,慢慢露出一个欣赏的笑。
——好没有人性的小狐狸。他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