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可爱啊,你睡着的样子真的很可爱。”胡岩忙说道,“是我水平不行,没有把你的神态画出来。”
汤一品噗呲地笑了,“我是说,你这样一个十全十美的人真不可爱。成绩那么好,人缘那么好。打羽毛球可以故意输给我,连画一幅画,都让我们这些手残党情何以堪啊。”
胡岩这才放下心来,也坐在了汤一品的身旁,背靠着老槐树,“我可以认为你这是在夸我吗?”
“谁在夸你呀,我在批评你呢。你这种人的存在只会让人伤心。我最讨厌完美的人啦。”
“没事,没事,我根本不完美。你看,我那么胖,跑长跑最惨了,到时候考体育的时候,你记得去看我的笑话就可以了。”
汤一品歪过头,认真地看着胡岩问道:“我其实也很好奇呢。要是按我说,你不应该是那种放纵自己的性格呀,自然也不会去放纵自己的口腹之欲,可是,你为什么长得这么胖乎乎的呢?有什么原因吗?”
胡岩挠挠头,“我没有爸爸,是我妈妈一个人含辛茹苦地把我拉扯大的。为了我,她受了很多罪。我不希望再因为我的原因让她不开心。
所以她说的每一句话,我都照办,她要我做的每一件事情,我都尽力去做。
在妈妈的眼中,孩子一定要好好吃饭,多多吃饭,不生病,胖胖的样子最可爱。
所以,即使已经吃得很撑了,但看到我妈期盼的目光,我也会继续吃下去。
日积月累,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胡岩拍拍自己的肚子。
好奇怪,对于自己是个没有爸爸的孩子,一直是胡岩深埋在心里的秘密,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过。即使和朋友们谈到这个话题,他也会很自然地找个理由回避掉。
但今天对着汤一品,他竟然不知不觉地就说了出来,心里头反而有说不出的轻松之感。
汤一品听了胡岩的话,终于解释了她心头的疑惑。
对于她这样父亲从小把她宠得像个无法无天的小公主,实在不敢想象没有爸爸的胡岩是怎样度过的。
汤一品只能无言地拍拍胡岩的肩膀,希望自己的安慰能通过她的手传给他。
胡岩点点头,接受了她的好意。
汤一品双手拍拍自己的腿上落满的花瓣,故意转换话题道:“好香的槐花啊。我今天也是头一次过来,看到这样美的景色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对哦,还有一个问题我也想不通。
现在是五月,槐花开得正好。可是为什么我以前读的那些诗中的槐花总与秋意悲思分不开呢。
我记得唐人罗邺曾有一首《槐花》诗,是这样写的:
行宫门外陌铜驼,两畔分栽此最多。
欲到清秋近时节,争开金蕊向关河。
层楼寄恨飘珠箔,骏马怜香撼玉珂。
愁杀江湖随计者,年年为尔剩奔波。
却明明描写的是秋天的景色。”
胡岩也点头道:“白居易也有袅袅秋风多,槐花半成实的诗句。”
“对呀,现在按农历算的话,不过是三月,怎么会跟秋天有关呢?”汤一品皱着眉。
“因为古人跟我们看到的不是一种槐花。他们所咏的秋天的槐花是国槐,原产地是中国,秋天开花。而咱们学校的这株槐树,却是洋槐,是在19世纪从北美传入中国的,在春天开花。”
“哦,原来是这样。”汤一品抚掌笑道,“你又一次在知识的广度上碾压了我。”
“一天之内,受到那么多次的伤害,我还是算了,不要再跟你呆在一起了。”汤一品站起身来就要走,“我还是赶紧回教室多看几页书吧。”
“别走!”胡岩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一下子伸出手,一把抓住了汤一品的手。
汤一品愣住了,白皙的脸庞突然泛起了红潮。
胡岩也反应过来自己的唐突,忙像是被火碳烫着了似的,松开了她的手。
两人一站一坐,在那里愣了半分钟。
到底还是汤一品等脸上的红霞褪去了些许,方开口道:“还有什么事儿吗?”
胡岩拿出课本,“下午的语文课老胡要抽背苏东坡的《前赤壁赋》,我还没有背熟。你背熟了吗?”
汤一品顺势坐了下来,“我背得差不多了吧。被你一问,也不太确定。老胡昨天可说了,没背下来的今晚放学留堂,直接不用回家吃晚饭了,连着晚自习一起上。我可不想饿着肚子。”
“那你背给我听听,我帮你看着。”
“好哇。”汤一品开始曼声背诵起来。
当背到“……于是饮酒乐甚,扣舷而歌之。歌曰:‘桂棹兮兰桨,击空明兮溯流光。渺渺兮予怀,望美人兮天一方。’”时,胡岩突然皱眉打断道,“背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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