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天伤了心,说胡话做傻事我也不认真怪你,去好好歇上一两天,这样的话不许再提,也不许再与别人为难!”转头与月唤道,“好孩子,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回去好好歇着,今后也不必过来了。她适才头脑发昏做下的傻事,是因为没了姐儿,一下子伤心过度,受了刺激,你看在我老太太的面子上,不要记她的仇。”
不要说老太太当着一屋子的人替美婵开脱解释,就是人家不说什么,她身为一个姨娘,也只好生受着,因此不论老太太说什么,她都恭恭敬敬地点头应下。老太太见她这般温顺听话,心下颇觉欣慰。
美婵却是不依不饶,手指月唤:“我与她,不能并立在一个屋檐之下,要么我走,要么她去!”
老太太喘着粗气冷笑道:“这个年,你既然不想让我老太□□生过,定要把温家搅合得家宅不宁,那我也只好成全你,去便去罢。看中哪家庵堂庙宇,明天就叫老五送你去,你若心急,今天便走,我不留你。正好你母亲在,你们娘儿俩好生商量着办,该带什么带什么,该怎么走怎么走。”
美婵本以为以自己一个主母的身份去逼月唤一个姨娘走,已是大大的贬低了自己,抬高了她,却不曾想老太太真会答应,不禁大觉委屈,站着呆了一呆,忽然一头栽进许夫人怀里,哑着嗓子哭了出来。
许夫人在她耳边低低道:“老太太说的是气话,明天我替你哄上一哄就好了。”又埋怨道,“没有我,你可该怎么办?一时意气,只图一时痛快,真把她赶走了,能抵什么用?老五今后把她养在外头,家门不沾,你便高兴了?真是莽撞性子,怎么说也改不掉!幸好老五不在。听我的话,等老五回来,向他说句软话,他也不会当真怪你。真想出气,真想为姐儿报仇,还得用我教你的法子。去,再给老太太叩个头,认个错!”
凤楼这天是入夜时分才过来的。入夜时分,他推开门,带着一身寒气进了屋子,轻轻走到床前,在床头坐下。瞧着月唤的面庞,久久不语。
月唤颈子也受了伤,因是抓出来的小伤,用不着包扎,只在伤处上了点云南伤药,但到底疼,睡觉时只能侧着身子。刚刚睡着,不小心躺平,伤处贴着枕头,又被疼醒,只好再侧转身子。如是反复,直到凤楼到来。
凤楼进了屋子,既不点灯,也不叫人,就在床头坐下,一语不发,半响,伸手去触摸她的头颈。他的手冰冰冷,月唤被激得打了个寒噤,忙往被子里缩了缩。
半响,他才问:“受伤了?”
她不出声。他又道:“她已向我说了,也说今天不该这般对你……你不要与她计较。”
所有人都叫她不要计较,不要记仇,说得好像她一个姨娘有本事去和人家当家主母计较似的。黑暗中,无声冷笑了一声,口中说道:“嗯,放心,不会计较,更不会让你为难。”
黑暗中,凤楼在她床头独自默坐许久,直至她伸手出去,扯了扯他的衣袖。他终于踢掉靴子,脱下衣裳,掀开床被,将她揽入怀中。他身体冰冷,没有一丝热气,下巴又重重抵在她后颈的伤处上。指甲抓出来的伤,重不到哪里去,此刻却火辣辣的疼。察觉到他的身体在轻轻颤抖,所以她也没有出声,忍着疼,任由他揽着。片刻之后,她又觉察到自己的后颈上,被他的脸贴住的地方有温热的湿意,于是翻了个身,反身将他紧紧抱住,在他怀中轻声说:“不是我。”
他一怔:“什么?”
她一字一顿,清清楚楚说:“不是我。”
他终于明白,道:“我知道。”
“不。”她拔高了声音,固执说,“你并不知道,你只是不愿意怀疑我,不愿意怀疑自己的眼光。现在我告诉你,不是我。”
“你都知道了?”他声音忽然一冷,将她揽得更紧了些,沉声问,“谁说给你听的?”
“你不用管谁说给我听的,你只要知道,我不是那样的人,更不会做那样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