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娘在厢房里用了饭,看准月唤爹溜达出了门,这才敢叫人把带来的节礼抬到厢房内。月唤娘见状,忙笑道:“昨天才送过一茬礼来,怎么今天又送?昨天的礼已经够丰厚的了,今天哪能再收一茬?快抬走,快抬走,不能再收啦。”
李大娘奇道:“昨天送过一回了?怪了,这么大的事儿,我怎么没听说过?难不成是五爷特意着人送来的?”
月唤端着收下来的碗碟正往灶房送,经过厢房门口,听见这话,心突地一跳,便也进来问她娘:“谁送来的?送了什么?”
月唤娘笑道:“不是你叫人送来的么?送了银子三十两,说是你这几个月的月银一文都没舍得花,全拿来孝敬给我们,另有绸缎好几匹、花里胡哨的瓶子一只……光是银子一样就吓死人,哪有送这么重的节礼的?你心疼爷娘的一片心,我们都懂得,家里这几年也还过得去,不用你这样操心。你那边人多,只怕要用银钱的地方也多……你该花花,不要总想着爹娘,叫自己受屈,晓得么。你阿娘还说等你今天来,就叫你把银子带回去。寻常的礼物倒也罢了,动不动送银子却不大好——”
月唤插不上话,急得去拉她的衣袖,截断她的话头,问:“什么瓶子?什么银子?到底谁送来的?”
阿娘正站在门口听热闹,闻言便小跑进灶房内,不一时,抱了个绿底红花的瓶子出来,道:“就是这个。昨儿个有个人送来,说是你叫送来的。”
李大娘接过去一看,不动声色道:“这个不是咱们……咱们的那个缠枝莲纹瓶么,还当是打碎了,原来……”心里头疑惑起来,怕伤了月唤的面子,忙顾左右而言他,“哟,阿娘,你瓶子里放了什么东西?这样沉?”
阿娘笑道:“昨儿个才送来的,来人只说是月唤叫送来的,也没说这瓶子是用来做什么用的,只说是个宝贝……她两个嫂子说大约是用来当摆设用的,我看又不像,这瓶子已经不新不亮了,哪有送旧东西给人家当摆设用的?我猜测大概就是你们买了新的,旧的没地方搁,所以送来给我们家了。”
月唤娘接着笑道:“我说拿去给孙子当尿壶用,看着喜庆,可惜瓶口太高,又没有边沿;我还缺个腌咸菜的坛子,想拿去腌咸菜吧,嫌太小。说是宝贝,又有什么用处?装尿嫌大,腌菜嫌小。末了,被老娘看中拿去放鸡蛋去了,说这瓶子比原先的坛子好看,瓶口也稍稍小一些,这下猫无法钻进去偷吃了。”
阿娘心里嫌弃这旧瓶子,嘴上却不说,只道:“鸡蛋也放不了几个。”
月唤娘道:“你要看不中,还是拿来给我用,给我拿去灶房当盐坛子也行。”
月唤听着她娘与阿娘说话时,眼眶内便有泪水团团打转,怕叫人看出来,强自忍住,然心底气苦,不知道从哪里说起,只道:“不是我,我没送叫人送东西来。”
李大娘察言观色,给旁边的静好递了个眼色,静好上来夺下她手中碗碟,笑说:“站着累,姨娘快去堂屋坐着歇息。这些事情我来做便是了。”
月唤娘追着问:“怎么?不是你送的?昨天送东西的人说是你叫送来的呀?”
静好忙道:“是咱们五爷遣人送来的,姨娘并不知情。中秋节是大节,咱们温家的规矩是要送两茬礼的。”不想和月唤娘多说此事,端着盘碗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