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昨夜和我在医院里守了一夜,今天早晨说身体不舒服,怕自己也要生病,又说这边吃饭太贵,加床也不便宜……我看他担心这担心那,烦死了,就叫他先回家去了。”顿了一顿,又说,“你同事打你电话,我顺便给你请了假,你不用担心工作,慢慢休息。”
五月轻轻哦了一声:“爸爸回去了,那你呢?”
“我等你出院后再回家去,我再也不让你担心了。”家润看了看姐姐的脸色,小心翼翼说,“……他走的时候从你钱包里拿钱了。我说你医院的费用还没结,不许他拿,他说他连回去的车费都没有,还说我下个学期的学费没有着落。病房里的人都在看我们笑话,我没脸和他大声吵,我也是没办法……”本来想苦笑,但是嘴一咧,却漏出一串压抑的哭声。
其实情形比他说的还不堪,他不敢一五一十地告诉五月罢了。钟爸爸听医生说女儿无事后,便放宽了心,开始抱怨昨夜没睡好,肩膀腿脚不舒服,医院饭菜难吃,收费又贵。家润听不下去,去厕所里躲了一躲,等他再出来时,却发现爸爸正在翻姐姐的包。爸爸看到他,脸色有些不自然,但还是从钱包里数了大小几张钞票出来。家润浑身发抖,哑声问:“爸爸,你在做什么?”
钟爸爸把没钱回家、没钱交学费的事情说了。家润问:“你这么快就要回家了?姐姐怎么办?她还没醒来,你就要回家?”
钟爸爸说:“我也想留下来,但是接下来的吃喝住宿的钱怎么办?你给我?”
家润冷笑说:“你回去也可以,把钱留下来。”
父子二人说话的时候,隔壁床的病友及来探望的家属听出个七七八八,个个目瞪口呆:这一家子要是去上海电视台的老娘舅,还有其他人什么事?
还是两个小护士听不下去了,和钟爸爸说:“病房里不准喧哗,影响病人休息。”
钟爸爸到底还是拿着钱走了。他敢走,是笃定家润不敢再惹五月生气,也知道最终五月还是会替他劝家润回家读书。
五月心里酸楚,伸手揉揉弟弟的脑袋:“没事,没事。你是有良心的好孩子,姐姐心里清楚。”
“他……”家润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又怎么了?”
“你天亮的时候说了梦话,一直叫‘七月,七月’,翻来覆去地喊七月……爸爸不知受了什么启发,拿了你的钱后就跑去找七月啦!但他从表姐那里要来的地址是错的,跑了一大圈,没找到人,又折回来,叫我等你醒后问七月的正确地址……不过,我已经和他说了,我是不会替他问的。”
五月终于觉出身体的虚弱和疲惫来,慢慢翻了个身,背对着家润,闭上眼睛。说不出的心累。
第二天早晨,医生来查房。医生快言快语,是个不满三十岁的年轻小医生,问了问五月的状况,手一挥,说:“今天可以出院了。”
五月姐弟两个开开心心地向医生道了谢。家润心细,问医生今后有无注意事项,小医生答说:“你姐姐不是什么大问题,注意休息,多睡,避免劳累。我给你开点西洋参和阿胶补一补。”想了一想,补充说,“少站,多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