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慕言仔仔细细一字不落的看完这才彻底地放下心来,退了几步坐到椅子上长吁了口气:“还好没有伤到骨头。”
“说了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伤,就蹭掉点肉。”看着苏慕言渗血的额头,韩煜的心就像被钝刀子割一样的疼:“我、我还是给你叫个护士来吧?”
“不用了。”靠着椅背,苏慕言脸色阴郁地看着走廊上的天花板,声音如人一样,透着深深地疲倦。
来的路上他一直不敢想那可怕的后果,如果那个人是韩煜他将怎么办?苏慕言想不到。自从开始查这起案子,害怕,恐惧,胆怯,等等那些人性的薄弱面通通都涌现出来,一轮轮的进攻着他,考量着他的承受底线。如果说杨洋的死还能激起了他的愤怒,那今天发生的事却只能让他害怕和退缩。
当年报考公安厅他并没有怀着踌躇满志的雄心,也没有认识这一职业有多崇高伟大,更没想过将来要做个除暴安良的人民卫士,他只是单纯的为母亲的死寻找科学的依据。然而多年的从警生涯让他看到最多的是暴力、血腥和死人,本来就心如止水的他也逐渐变得麻木,唯一剩下的只是不亵渎他身为医者的理念。
在没遇到韩煜之前,苏慕言一直觉得自己就是架机器,每天重复着同样的事,周而复始,这也是他性格清冷孤僻的原因所在。好在他并不算寡情之人,韩煜的闯入让他死水一样的生活开始有了活力,让他对未来开始有了新的憧憬,可这些美好都有如海市蜃楼,瞬间便可消失。现在的苏慕言就好比溺水的泅徒,他没有浮木可依附,要么拼死一搏寻找水岸,要么放弃生命为鱼虾果腹。
韩煜不安地挪到苏慕言身边,挨着他坐了下来,顾不上胳膊传来的火辣辣的刺疼,握住对方尚在微颤的手放至嘴边摩擦,轻声说:“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苏慕言抽出自己的手,摸了摸韩煜脑袋,也不知道是安慰自己还是安慰他:“没什么,我就是有些害怕。”颤抖的声音无一不透着惊慌、担心和后怕。
韩煜的心让这句话揪的更紧了,不了解的还可说,苏慕言是个什么性格,额头上的伤可见他当时有多着急。看着他得知自己并不大恙几乎瘫软地坐到椅子上,那张苍白到毫无血色的脸,那种经历恐惧后的放松,韩煜都能感到自己眼眶的潮湿。若过去几天还在担心,现在已全然不用,明明他心里是有自己的……
一切尽在不言中。过了会苏慕言指着抢救室方向问:“那是谁?我们同事?”
韩煜顺方向望了过去,摇了摇头说:“不是。是那个扔炸弹的,袁辉当场拽住了他,他为了逃跑把袁辉推开,结果被炸成这样。”
“新闻中说有一名警察殉职……”
“是机场派出所的同事,为了救一个旅客的小孩挡在了炸弹前面。孩子受了轻伤,他却醒不来了。”韩煜悲凉的叹了一声:“我听蔺处说,他家也有个小孩,和那被救的孩子一样大。”停了停,他略有些焦躁的说:“苏慕言,我不想当警察了。我讨厌这一切,我做不到维护正义,当我懦弱也好,逃避也罢,总之我不想再看到这些。”韩煜再次抓住苏慕言的手,肯求的问:“我们一起走,一起离开这里好不好?”
苏慕言缄默不语,看着韩煜目光中的祈求心乱如麻。他本来就没有坚定不移地信念,完全可以抛掉这些,可是……
“太晚了。”三个字,一个比一个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