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意思？”青云向前迈一步，用研判的目光审视他。

青羽苦笑一声：“事到如今还怕我给你们添麻烦吗？”

话音未落一丝血线从嘴角流出，他用手掌捂住，却是徒劳无功。越来越多的鲜血涌出，沾湿了袖口、衣襟。

“咳咳…咳咳咳…”青羽有些狼狈的撑着身体，他努力抬头看向下方那一片烟波浩渺的屋檐。

“想不到世上最后一个陪着青羽的人…会是三师兄…”

青云被突然而至的变故给弄懵了，慌不迭冲上去扶着青羽：“你这是怎么了？快趴到我背上，我带你找师傅去。”

青羽费力地摆摆手，嗓子已经咳得沙哑，仿佛说一个字都要吐上半斤血。本来他想就这样默默地离开，哪知上天竟派来一人给他解闷。

“三师兄不必再做无用的事，我已经服了断肠草，左右只剩一刻钟的时间。”他感受着腹内的绞痛，血气翻涌，大限一刻即将到来。

青云哑然：“为…为什么？”

答案呼之欲出，重华派上下知晓青羽事迹的人都替他设想过一百个自行了断的理由。

比如每次在弟子房门前等大师兄又被当成空气一样无视的时候，又比如大比时故意放水让大师兄赢当众被骂的时候，更有可能是大师兄毫不避讳的与无量山小徒弟公然出双入对的时候。

总之每次青羽出糗，众人都觉得他有必要去死一死。不过这么多年过来，他依然顽强的奋斗在吸引大师兄注意的第一线。既然都熬了这么久，都以为他习惯了的时候，怎么会突然……

青羽仰头凝视着空虚的发白的天空，缓缓吐出一口气，用微弱的难以让人听见的声音说：“大概是真的厌烦了吧…”

随着气息的吐尽，青羽的身体终于只撑不住，像一根羽毛一样飘然而落。

他听见青云在焦急的呼喊自己的名字，有几分欣慰的想：原来他也不全然是在看笑话。

青羽是一个幸运又不幸的孩子，大家族中的幺子。有着战功赫赫的先祖，父母也将家族的威望在他出生时推向历史的最高潮。可惜盛极必衰就像永远逃不出的诅咒，六年后的人魔之战中家中精英尽数陨落，只留下一个大而空泛的躯壳。

年幼的他被送往重华派，现任掌门念着与他父母的交情，将之收为座下弟子，不知引得多少人心生羡慕。

经骨奇佳、天资过人，不凡的出身，一个让人仰望的名师，青羽的成功几乎是注定的。

奈何…情之一字，一放难收…

那人陪伴了他低落的童年，成就了他少年时的全部向往。长大后，他蓦然发现，自己竟然再不能将他从生命中分离。

奈何…又是奈何，世事不能尽如人意，遭所爱之人弃之如履。

他辜负了一身惊才绝学，不惜滥杀生灵，只为一己私欲。没有人领情，还几乎给门派招来大祸，师傅保下了自己，可他却再无脸面面对众人。

他的陨落令人唏嘘感叹，他的事迹将成为教育重华子弟的上好范本。

青羽的这一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有些人说可惜，有些人说幸好，连他自己都不确定来这尘世间走一趟到底值不值。

不管他愿不愿意承认，弥留之际奔涌而来的悔恨，就像坍塌的巨石狠狠地砸在了心上。如果可以…如果可以再来一次……

作者有话要说：

☆、南柯一梦

“青羽，快起来，早课都结束了。”

青羽再次睁开眼睛，跃入眼帘的是一张大如车轮的脸，把他残存的思绪都给吓了回去。

“早什么课？”他早已脱离早课好多年了，重华派规定闯过幽冥山的弟子就算出师，可以自行开府收徒。

一般人需要刻苦努力个百八十年，可青羽入门四十年就闯关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