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楚楚眼前一亮,赶紧将绳子接过。
裴游川迷迷糊糊睁开眼,却是动弹不得:“楚楚……”
乔楚楚忙着将他跟自己捆在一起,听到他的声音很开心:“你醒了?!你能动吗?!”
他眼睛睁不开,连摇头的动作都做不到,浑浑噩噩地说:“我……立过遗嘱……如果我死了……我的所有财产都……归你所有,银行卡密码……是你生日……”
乔楚楚心里一紧,将他绑在身后:“不会的,谁稀罕你的遗嘱?我要你活着!你别说晦气话!”
“你……背不动我的。”裴游川强打起一点点精神:“放弃我,好好活着……死我一个不打紧的……你还有……别的哥哥……”
乔楚楚看着他的脸,恍惚间,感觉自己在看着裴游川的照片。
如果她不努力。
她面前的人,活生生的人,会变成一张记载着他生前笑容的照片。
一种酸涩从鼻腔冲到天灵盖,水雾模糊了她的双眼。
乔楚楚用力眨了眨眼,让视线清晰,继续将他牢固地捆绑在一起。
回想她十一岁时高烧,吃药喝热水也不管用,甚至越烧越糊涂,眼看着就要有生命危险。
那时大哥二哥已经出国留学,其他哥哥们手里没有钱,只能求助吞并了他们家钱的姥姥姥爷们。
她一个养女,毫无血缘,甚至连户口都不挂在裴家,裴家老太太和老爷子自然不屑一顾。
她病歪歪栽倒在七哥怀里,看着哥哥们与亲人谈判。
唯有三哥,按捺不住,突然飞跳起来。
他就像鲁迅描写的,月光下亮起叉子准备刺猹的闰土,跳过桌子,薅住老太太的心肝儿孙子,用铅笔死死抵着那胖小子的眼睛!
“你们要是不给钱,我就把这铅笔刺进他眼睛里!!”
也不知道因为是不是她双眼模糊的原因,她看到裴游川在发抖。
尽管如此,他握着铅笔的手也稳得跟泰山般,掷地有声——
“给钱!!!”
那天,那些亲戚看裴游川的眼神就像看着疯子,痛快抽两沓子钱甩裴游川脸上。
六哥像个泥鳅,灵活地将地上的钱捡回来:“走!”
五哥背起她就跑。
而裴游川胁迫着小胖子,一路走到大门口才撒手,生怕他们把钱要回去。
她靠在五哥背上,裴游川快步跟上她,安抚地擦干她额头上的汗水。
他刚才那样勇敢,面对病殃殃的她却极其害怕,哀求道:“楚楚,你要坚持住!”
“不要死!”
“一定不要死!”
涌进来的水已经漫过小腿,乔楚楚已经彻底将她和裴游川捆绑在一起。
她学过消防员救人技巧,这样捆绑,可以承担比自己体重大的人。
尽管技巧对了,她也摇摇晃晃,根本站不稳,走一步都像是喝大了一样。
更别提在倾斜的船舱里走路了。
但她心里有一种莫大的力量,让她忽视掉这有些难以承受的体重,抓住墙边栏杆向上攀爬。
裴游川的体重用力坠着她。
冰冷的水没过她的膝盖,无情地要将她带到未知的海水里去。
乔楚楚抓着栏杆,往上走几步就感觉筋疲力尽,只能看向靠在肩膀上的裴游川。
曾经,裴家人都死光的时候,她和哥哥们站在裴家陵园前,看着这些故人。
照片上的他们虽然是笑着的。
但她感觉墓地里的他们在对他们竖中指。
她有点心虚:“哥,你们说,如果真有因果循环,我们会不会不得好死?”
裴游川手放在后脑勺上,笑得没心没肺:“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