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却只是抬起手,像以往每一次哭泣时一样,平静而沉默地抹掉了脸颊上的泪痕。
就在伏地魔为了幻影移形到魔法部,而主动解开了自己所设屏障的那个短暂瞬间——
伊薇特脚跟一蹬,径直扑向哈利,抓住他的胳膊,同时反手射出一道魔咒,准确击碎了伏地魔手边安静悬浮着的那排小玻璃瓶。
在玻璃碎裂的清脆声响中,她一瞬都没有停留,就那么在伏地魔和贝拉特里克斯的眼皮底下凭空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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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出现在霍格莫德外的一片小树林里。
这里并不是她预想的目的地,所幸离村子也不远,透过稀疏的树干就能看得到乳黄的墙壁和砖红的屋檐,再远就是霍格沃茨的塔尖。伊薇特幻影移形的准头一向是不大好的,在刚才那样危急的状况下,没有调整好注意力就发动魔法,实在有点勉为其难了。
不仅落地的位置有些偏差,她挽起的发髻也分体了。头发被削短一大截,参差不齐地散落着,显得难看又狼狈。
哈利一落地就用力甩开了伊薇特的手。
“你怎么能不管小天狼星?”他哆嗦着用手背胡乱蹭掉满脸的泪痕,悲愤交加地大吼道,“你怎么能把他的——把他留在伏地魔和莱斯特兰奇的手里?”
伊薇特没有回答。
她还没彻底摆脱夺魂咒的残存影响,又因为幻影移形的作用而在头晕目眩,这会儿被年轻人猛地甩开,一时头重脚轻、双膝发软,倚着树干缓缓滑落,跌坐在松软干燥的土地上。
哈利没想到她站都站不住。
有那么一个瞬间,男孩的善良天性超越了仇恨和悲痛占了上风。他似乎本能地想伸出手将她扶起来,但教父尸体横陈的惨状在脑海中挥之不去,他心痛得没法顺畅呼吸。这份痛苦急需一个宣泄的出口,他迫切地想要去伤害、仇恨某个人。
他因此仇恨她、仇恨伏地魔、仇恨自己,甚至仇恨鞭长莫及的邓布利多,和无法帮助小天狼星的其他所有的人。
哈利的嘴唇翕动着,但倔强地一言不发。
即使他自己都没察觉到,但他内心确实有个隐秘的角落,正在暗暗期待坎贝尔夫人能够和自己一样怒火中烧,漫无目的而毫无形象地大发脾气。只有这一次,他想看她打碎那副似乎永远都无动于衷的漠然外壳,露出和自己此刻一样可怜可悲的内芯。
但她没有。
伊薇特将挡住眼睛的碎发掖到耳后,不太习惯地用手指梳理了一下被削短后略显蓬乱的短发,用还算干净的手背蹭掉了脸颊上残留的泪痕,等到眼前那阵眩晕感渐渐消退,才伸手扶住树干,慢慢地从地上站起来。
她看起来苍白而虚弱,要靠着树才能站稳。脸上没什么表情,看不出悲伤还是愤怒,唯有一双眼是微肿的,瞳仁混沌如雾霭,眼白里的血丝却清晰弥漫,宛若要滴出浓稠的鲜血。
“如果我带上他,”伊薇特用干哑的嗓音说,“就无法毁掉神秘人手中我的记忆,也没有把握在幻影移形之前握住你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