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确想要落泪。
因为内心深处有一个被极力捂住的声音在尖叫不已,不断提醒着她,今夜之后,他们将就此分别,从此迎来十多年的颠沛和痛苦,迎来四千余个日夜的自我拷问和自我折磨。
但此刻她太幸福了。太幸福了。
心脏像是被浸泡在蜂蜜牛奶里,她的思想变得轻盈、甜蜜而迟钝。幸福将一切示警和悲鸣都隔绝在外,她沉浸在云朵似的美梦里,并不认为自己需要醒来。
“你不要去希腊。”小天狼星在她耳边轻声说,“我不想你离开。”
伊薇特仰起脸看他。
他深灰色的眼瞳,映着漫天的璀璨碎光,晶石般夺人心魄,当中只映着她一人的身影,天然显得深情。
他的脸年轻而英俊,笑容同她记忆中没有任何分别,那样快乐、那样骄傲,让人想起被魔法停驻在最饱满时刻的烟花,永远不会有半分的褪色,无论怎样的时光、无论怎样的苦难,都不能够使他变得黯淡、颓唐。
多耀眼啊。
她多想留下。
不去希腊。也不去未来。
不再一意孤行地去走那条艰难又孤独的、布满刀尖血火的没有出口的死路。
也别回到那不见曙光的残酷战场中去,即使那是她不得不直面的“现实”。
……
“我想留在这儿。”伊薇特小声说。
“你当然可以留下来,伊芙。”小天狼星说,“你做得已经足够多、足够好,现在可以好好休息了。”
“即使我还没找到让我们两个都能活下来的那条路?”
“我们从一开始就不需要那样的路,伊芙。”小天狼星笑着说,“像你和我这样的人,活着是比死去更艰难和痛苦的差事,不是吗?”
“是。”伊薇特低低地回答,“是啊,没错。”
“而且死亡也不会将我们分开。”小天狼星说,用手指摩挲着她无名指上的戒指,心满意足地说,“记得吗?有一部分是连接着的。”
——连接着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