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蓉感觉自己才眯着半个时辰,外面的莲儿就来敲门了。
“太子,太子妃,该向王爷问安了。”
“什么时辰了?”祝蓉清了清嗓子问。
“回太子妃,现已是卯时了。”
祝蓉捏了捏鼻梁:“知道了,半个时辰再过来,我和太子有话说。”
莲儿知道她的脾气,只能说是。
祝蓉清醒后才发现祝正宸跟个八爪鱼似的缠在自己身上,捂得她浑身难受。
好不容易把他推开了,祝蓉才发现他烫得不正常,脸色烧得深红。
一摸额头果然,祝蓉咂舌,不会烧成傻子了吧?祝蓉叫了他两声,他哼唧几声又没动静了,显然烧昏了。
祝蓉起身穿了内裳,向门外喊:“莲儿!莲儿!”
“来了小姐……太子妃!”莲儿推门进来,急忙着改口。
“你亲自去合堂坊,把公孙先生的小弟子带过来。”
“是。”莲儿领了命,匆忙出门。
门外等候的下人鱼贯而入,伺候着祝蓉洗漱打扮,喜床上红帘拉得严实,祝正宸被她藏得很好。
公孙先生的小弟子是个瞎子,医术却是一绝,他刚进门坐下就轻车熟路的拿出药膏,一双漂亮的眼睛毫无神采,嘴角却扬起笑:“五十两。”
祝蓉夺过来,给祝正宸把药上了,他的后穴撕裂太多,祝蓉心虚起来。
“祝姑娘,我这里还有许多最新研制的药品,效果极好,通通只要五十两。”
祝蓉看了看他背来的箱子,只道:“全部给你五千两。”
“爽快,承观就喜欢同祝姑娘打交道。”他咧嘴一笑,就去摸祝正宸的身体定穴位扎针,祝蓉略一皱眉:“小心点,他可是太子。”
承观指尖一触,就知道针该下在哪儿,他回道:“晓得。”
祝正宸躺在床上,光着的上半身被针扎了十几个穴道,却依旧没有转醒的迹象。
祝蓉没想到他这么不经事,她都没怎么弄他,他就又发烧又昏迷的,真娇气。
“太子妃!王爷来了!太子身边的金公公和陈侍卫非要见太子!”莲儿慌乱地跑进来报信。
“慌什么?太子初来锦城水土不适,调养调养便好。”祝蓉说。
承观从善如流:“是,太子身贵,锦城不比京城,自然不适。”
“蓉儿!殿下何恙?”锦王爷大步踏进门来,祝蓉还没开口回他,就听得金公公尖锐的嗓音嚎起来:“你们锦王府包藏祸心!谋害太子!殿下一路来好好的,怎么大婚之时病了起来?!我定要告明皇上!!”
他夸张地嚎着,门外已经站满了太子亲兵,个个严阵以待,十二影卫不知何时进屋的,为首的陈侍卫秃鹰一般锋利的眼神钉在祝蓉身上。
祝蓉把脸一转,坐在祝正宸床边假哭起来:“太子哥哥你快醒醒!你还没死呢就有人要扣我一个好大罪名,你真死了我可怎么办呐!”
“你……你敢咒殿下……”金公公手指哆嗦起来,气得脸上肉抖。
“金公公不要动怒,小女只是一时着急的无心之言。”锦王爷挡开他,一脸忧心地看向祝蓉。
“锦城气候干燥,这几日又是风大高温之时,太子一路奔波辛苦,偶感风寒,并无大碍,诸位若是继续在此大吵大闹扰了太子修养,怕是谁也担待不起。”承观说罢微微一笑,那双眼睛看起来空洞得可怕。
“明明是你们……你们……”金公公被气得眼珠都要瞪出来,这时旁边的陈侍卫抬手阻止他。
“一切都等殿下病好,自有定夺。”
“咳咳咳咳咳咳咳……”躺在床上的祝正宸猛然咳嗽起来,祝蓉给他拍胸口,见他睁眼醒来,她刚才哭了半天,现在终于掉下一行泪。
“太子哥哥你醒了?你瞧,这么多人来看你呢,你没事儿就好。”祝蓉话里有话,祝正宸现在恨不得昏死过去,哪里肯让这么多人见他如今的狼狈样!
“滚出去……通通滚出去……”祝正宸沙哑着嗓子喊,祝蓉传话道:“听到了吗?还不出去?”
承观上来给他拔了针,一群人问了安,全退到门外等候,屋内只剩祝蓉和祝正宸。
祝蓉打了个哈欠,揉了揉泪花,她昨晚没睡好,刚才又耗费了精力,有点困了。
“太子哥哥,你瞧着我做什么?”祝蓉无辜地笑了笑,祝正宸看着她的眼神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
“我要杀了你。”他的眼角流下屈辱的清泪,眼里都是红血丝。
“行,你先养好身子,你这身子骨也太经不起折腾,怕是还没杀我之前就先登极乐了。”
祝正宸挣扎着要坐起来,但是他浑身都痛,尤其是身下后穴胀痛刺疼,提醒着他昨夜不是噩梦,全是真的。
他绝望地躺在床上,放任自己流泪,嘴里重复着要杀了祝蓉。
祝蓉随他哭,自己倒在一边的软塌上休息。
“你哭什么?昨儿不是你在这张床上摇着屁股求我肏你吗?还说什么你是我的小骚货……”
祝蓉话没说完就被一个玉枕袭击,幸好她灵活一躲才幸免于祸。
“你说就说动手做什么?”祝蓉笑嘻嘻地靠在塌边。
祝正宸顾不得钻心的疼痛,气愤地坐起身,指着祝蓉大骂:“你就是变态!异种!为祸天下的煞星!锦王府容你是大罪,我定要屠你满门!”
祝蓉笑容淡了:“你别忘了,我们都姓祝,杀了我你也别想活。”
祝蓉走向祝正宸,他下意识地往床内退,伤口疼得泪花直冒,面色苍白。
祝蓉脸上已经没有作伪的笑,只平淡道:“祝正宸,本来你我可以井水不犯河水,各自相安无事,可你们既要我锦王府在前面卖命,又想背后捅刀子,我父王和我大哥赤胆忠心,怎能料得到你们此来是要屠尽王府众人?”
祝正宸的脸色震惊到崩裂,眼珠颤动:“你……”
“你来娶我,不过是想亲自探查底细,暗中再调永兴王派兵围攻锦城,我大哥和父亲都在城内,杀了他们,即使边疆军队大乱也是群龙无首……呵,太子哥哥,你真的,真的让我很失望。”
祝蓉一把扯下床头红纱,喜台喜烛喜果轰然倒塌,洒落一地。这场婚事,从头到尾都是算计。
“你知道?你怎么可能知道?”祝正宸艰难出声,他说完后才觉上套,闭了嘴。
祝蓉惨然一笑,脑筋一转就决定把这盆脏水泼给三皇子。
“太子哥哥,其实你的日子也不好过吧?皇上年纪大了,疑心重,你的拳拳孝心在他看来,怕也只是盼着他早死好继承大统,毕竟先帝中意的可是你当皇帝。三皇子前年亲下江南,治好了水患,今年又协助皇上办了居庆案,处置了六部贪腐官吏,如今在前朝的名声可是好得很呐,据我所知,他也不是没有争储之心。”
祝正宸听得发愣,祝蓉又道:“三皇子的意思我知道,他也不会白卖一个人情给我锦王府,不过是想看我们杀了你,他来坐收渔翁之利罢了。”
“你骗人!这,这是父皇亲自要我处置你们,祝正奕他怎么知道?!”
祝正宸似乎烧糊涂了,什么真话都往外吐,祝蓉默默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些事她早收到消息,还要装作震惊的样子。
“太子哥哥有没有想过,三皇子又是如何知晓的呢?”祝蓉点到为止,不再多言。
一时间屋内静谧,却听祝蓉叹气一声:“我满心欢喜等你来娶我,可竟等来一把屠刀,若不是有人告知,我还能活得过今日吗?太子哥哥就当真就要杀我而后快?”
祝正宸被她问急了,怒道:“我不会杀你的!”他说完后又恼,咬牙切齿:“可我现在一定要杀了你。”
“太子哥哥可要想好,没了我,没了我们锦王府,还能有谁来扶持你坐上皇位?”
祝蓉戏演够了,半躺在床上,一只手撑着脑袋,看着祝正宸。
她的手指抚摸着锦被,那里有祝正宸昨夜被肏得受不了蹬裂的口子,他们的床铺还没换,被子底下还有斑斑点点的精液和干红的血迹。
“我大哥昨夜已赶往西北,你们就是用再好的马也不可能追上他,若是王府出事,他不会善罢甘休,此事已闹成这样,不如我来给你一个解决的办法。”祝蓉挑着眉看他。
那德行和昨夜的浪荡子一个样儿,祝正宸冷笑:“看来你早有准备,我不听也得听了。”
“那是,太子哥哥不如假戏真做,把我娶回京城,我去做你们的人质,你对皇上也有交代,只要我在你们手上,我父亲和大哥绝不会有二心,只会死心塌地辅佐你,锦王府的六十万精兵,也是你的。”
祝正宸没回应,深究的目光落在祝蓉身上,细细打量着她。
“从前是我错看了你,没想到你就是个毒妇,你凭什么认定我会答应你?反正我已经落在你们手中,要杀要剐随便你!”
“别啊,一日夫妻百日恩,我疼你都来不及,怎么舍得杀你。”祝蓉笑道,暧昧地摸着锦被。
果然这话又把祝正宸激怒了,他厉声道:“就算你跟我进了东宫,我也不会让你好过,我最终还是会要你的命!”
祝蓉一点儿也不生气,她知道祝正宸这算是答应了,乐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祝蓉愿意死在太子哥哥身边。”
祝正宸彻底崩溃,险些又要红了眼:“你不要脸!你若敢把昨日之事说出去……”
“只要太子哥哥不说,就没有人会知晓。”
一早上的闹剧终于过去,祝蓉摁灭了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不过三日她们便要启程回京。
祝蓉前去拜别家人,锦王爷直叹冷气,只道:“蓉儿放心去,不必怕,有爹在。”
“爹不生女儿的气就好。”祝蓉说。
“爹如何生气?不过是叹一把老骨头,护不住自己的儿女罢了,若不是你有智谋,这锦王府如今怕已是血流成河。”
锦王爷满脸沧桑,忍泪道:“你此去京城,虎豹环绕,可知自己要如何周旋?”
“女儿本不想入局,只想在王府做个闲散人罢了,如今既被迫卷入,也绝不甘心屈于他人之下,这万里江山,到底都是姓祝。”
祝蓉这一番意味深长的话锦王爷是听懂了,这万里江山都是姓祝,那谁坐不一样?
锦王爷先是震惊,但也立即了然。
“蓉儿,爹不要你万人之上,只愿你平安,无论如何,爹和你大哥永远站在你这边。”
祝蓉跪下磕头:“拜谢父兄。”
谁料一旁的祝裕哇的一声哭出来,把他们两人吓了一跳。
“小妹,二哥也站在你这边!二哥真不该天天同你吵架,跟你争东西,如今真舍不得你啊!”
祝裕抱住祝蓉哐哐锤她几拳,又嚎道:“二哥把几件最宝贝的古玩都送你,那些名家字画都给你!你放心的去吧!”
祝蓉嫌弃地推开他:“你真的假的?”祝裕擦着鼻涕眼泪狂点头:“真的真的,已经叫人给你备在马车上了。”
“不过小妹。”祝裕凑在她耳边悄声道:“你既然走了,青胥就给我了……”他话没说完就被祝容一手肘打趴在地,抱着肚子哀嚎。
“离他远点,如果他出什么事儿,你明白我的。”祝蓉警告地横他一眼,祝裕气哄哄的,也不敢说话。
“好了,该走了,太子派人来催了。”锦王爷咳嗽两声。
祝蓉心中明白,这一别锦城,或许就再也回不来了。
回京城那天,祝蓉身边多了个小哑巴,不过十六七岁的模样,瘦弱苍白,不大起眼。
就是这么个不起眼的人,却是祝念死侍里的最强利刃。
祝念从穷山恶水的村子里把他带出来,那时他不过十一岁,四周吃人的野狼竟然被他赤手空拳的打死了,祝念找到他的时候,这孩子渴极了似的埋头在狼王的颈上喝血。
当时祝念都险些摁不住他。
“他有些野性,但是认主,会忠心于你,保你安危。”
大哥还交代过祝蓉,说这小哑巴叫厌瞳,有几分怪力,轻易不要靠近他,怕他收不住力气伤了人。
不过祝蓉闲不住,去京城的路最少也要半个多月,祝正宸又避她如蛇蝎,她无聊的时候就把小哑巴叫过来。
“瞳瞳,咱们掰手腕。”
宽大的马车内铺满了柔软的毯子,祝蓉懒懒散散靠在矮几上,冲他勾了勾手指。
厌瞳本跪在车门边,闻言垂下眼,耳根发烫,这羞人亲昵的“瞳瞳”二字,让他心跳徒然加快。
厌瞳跪过去,趴在祝蓉身前。
“来嘛,这次你可不能放水。”
祝蓉坐直身子,袖口一扫,漏出皓白的手腕和修长的手指,厌瞳闻到一阵醉人的香风,几乎要昏倒。
他抬起身子,跪到祝蓉对面,握上那金枝玉叶的手,指尖忍不住颤抖。
他又怎么能赢?
很快落败。
“没意思。”祝蓉神色恹恹的,却不松开他,不断用自己拇指摩擦着他的手背,一阵羞人的痒意,厌瞳不敢看她。
祝蓉轻挑着眉,厌瞳的手不大,少年人的骨感,手肉却很粗糙,布满大大小小的疤痕,一摸就知是握惯了刀枪的,与他略微稚嫩的脸庞极不相符。
厌瞳被她摸得不好意思,他不想让祝容看到他丑陋的手。
“你又输了,这次……我可不能饶过你。”
厌瞳茫然抬起头,眼里带着不解和不安。
只见祝蓉握住他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厌瞳瞪大了眼睛,浑身过电一般,慌忙跪下身去,却不敢抽出手,仿佛那只手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抬起头。”
祝蓉看着眼前发抖的少年,正是因为见过他杀人不眨眼的无情与熟练,祝容很难相信他会因为一个吻而害怕,怕到不敢看她。
这倒让她觉得有几分意思。
“瞳瞳,过来。”祝蓉软了声音,只见厌瞳的耳朵动了,艰难地往前爬了爬。
祝蓉忽然用劲拉他,厌瞳一只手死死撑住身体的失重,却不想马车颠簸,他还是跌进了祝容的怀抱,冷冽的雪松香铺天盖地,小哑巴彻底失神了。
祝蓉环抱住他的肩膀,望着他慌乱的眼睛。
“别怕……”
话音未落,一个唇印在他的额头,又吻到他眉间,随后亲他俊鼻上微微凸出的驼峰,还有鼻尖的点痣,厌瞳闭上眼,睫毛不住颤抖,喉结上下滚动,忍不住吞咽。
祝蓉见他虽然怕却不逃,越发有了兴趣,舌尖滑过他干燥却柔软的唇瓣,小哑巴呼吸乱得已无章法,挑逗了几下,她便深深地吻入,搅动起一池清水。
厌瞳本来僵硬的身体软了下去,被祝蓉圈进怀里,脸色涨红,喉间无意识的发出泣声,他快喘不上气了。
祝蓉察觉到他想躲,一手搂住他的肩,一手抬住他的下巴,吻得更重更急,似是警告般啃噬他的唇,危险的血腥味叫他不敢再退。
车厢内响起来亲吻的黏腻声,厌瞳虽口不能言,听力却极佳,羞耻得他又想逃,却又不舍离去。
他小心抓住祝蓉的衣角,紧紧握在手中,昂头接住祝容带有攻略意味的吻,舌头被搅得酸麻,耳朵连着脖根都红得要滴血。
不知吻了多久,祝蓉终于放过他,蜻蜓点水般吻他的嘴角,两人几乎面贴面,祝蓉看见他微张的唇,熏红的眼里还带着渴望,仿佛不想她停下,诱人而不自知。
祝蓉重重地亲了他几下,而后一把推开他,像是什么都没发生,悠闲地靠在矮几上,阖起眼。
“下去吧。”
厌瞳趴在地上愣了愣神,胸口徒然腾起的委屈和羞恼烧红了他的脸,强撑着眼里的泪水,他埋头趴在地上,慢慢后退。
却听见祝蓉笑了一声,虽然微不可闻,但厌瞳忍不住抬眼,祝蓉正望着他。
厌瞳不动了,祝蓉笑道:“逗你玩儿呢,还真要走啊?果然还是不想伺候本小姐,罢了罢了。”
祝蓉装模作样摇了摇头,下一秒面前一阵劲风刮过,祝蓉都没反应过来他是怎么瞬移过来的,人就在她面前沉默隐忍的跪着了。
背却挺得直,一脸倔,眼尾还红着
祝蓉挥一挥衣袖,好整以暇地掀起金纱帘,窗外的阳光落在她光滑的脸上,微风带起额前几缕碎发。
“我不喜勉强人。”她道。
小哑巴听她这么说,慌忙往她面前跪了几步,重重地摇头摆手,示意自己不勉强。
祝蓉存了几分逗人的心思,叹息道:“可方才你几次三番推拒,本小姐很难相信你说的不勉强。”
这话就是欲加之罪,但小哑巴脑袋就一根筋,哪儿知道她是存心?只怕她误会,可自己又哑,一句辩解的话都说不出来,脸都急红了。
祝蓉放下帘子,车内暗下去,她一脸遗憾道:“下去吧,我只当无事发生。”
但哑巴急了也是会咬人的,他扑过来的时候祝蓉都吓了一跳,可他只是轻轻的亲了亲她的脸,连着亲了几下,像亲幼儿般小心。
祝蓉神色沉沉,他才觉自己大胆,惶恐地跪了回去。
过了几秒。
“瞳瞳,我明白你的心意。”祝蓉的手终于抚上他的脸。
等待的这几秒好过于凌迟,厌瞳撑了好久的眼泪就下来了。
“脸都哭花了,不好看。”祝蓉给他抹去泪,又把他拥进怀中。
“可以吗?”祝蓉的眼里满是春意,小哑巴立马点头,还不等祝蓉吻过来,他就把自己送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