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方派来的人——虫，又来敲门了。

虫。这里是虫族社会，他所熟悉的人类早已消弭在久远的历史中。

简泽靠在轮椅背上，按下扶手上的按钮，慢腾腾挪到房门口。

他当然可以隔空打开门，请外面的人——虫，进来，自己不用费心移动。可他没打算让对方进屋，更是想先让对方看看自己如今需要坐轮椅的惨状，好叫他打退堂鼓。

“咚咚咚”

真是锲而不舍。

简泽撇撇嘴角，拉开了门。

“有什么事？”

他声音低沉，语气不妙，让门外的客人瑟缩了下。

“雄、雄子大人，我为您带来了治疗伤势的雌奴。”

“……啊？”

简泽必须要说自己没听明白，他这才注意到，自家门口旁边，还跪伏着一个高大的人影，若按照虫族的标准来判断，这位必定是雌虫。他刻意佝偻身体，但也能目测身高大概在一米九左右，发色枯黄，暗沉无光，至于脸，对方低着头，简泽看不见。

只是，他说……雌奴？

简泽不想深究这个名词的意义。

“我正在养伤，你们看不出来吗？”他将语气刻意带上了愠怒，“我已经三番五次告诉你不要打扰我，我也对匹配没兴趣，你们是听不懂人、听不懂我的话吗？”

“绝无此意！是我们冒犯了！”工作雌虫立刻滑跪道歉，他看起来相当熟练，“我们向您推荐雌奴，其实是想要帮您度过蜕变期，也是能助您恢复伤势的！这位雌奴测评成绩良好，体质上佳，能满足您的绝大多数需要。“

看简泽脸色变都没变，态度依然强硬，工作雌虫没办法，只好继续推销下去：“这是他第一次被带出来，刚刚学习完系统的雌奴守则，十分乖顺，之前还是帝国少校，服从性也很好，您的蜕变期如果能有他陪同，安全性肯定会上升许多，而且……”

“少校？”简泽皱起眉头，“少校怎么会沦落为……”

他说不出口那个词语。

“有一些上层的事吧，”工作雌虫语焉不详，估摸他也并不清楚详细原因，“总之就是……应该是犯了错之类的，冒犯了尊贵的雄虫……无外乎这几种。”

那位可怜的前任少校低头跪着，冷风吹过，他似乎微微颤抖。

人都领到面前了，简泽的道德观让他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拒绝。

最少先让他进屋休息一下，简泽想着，终于让开房门。

“太好了！”工作雌虫终于说动简泽，大喜过望，这下他的业绩总算能达标了！沉浸在又能熬过一个月的喜悦中，工作雌虫没注意到简泽走神，指挥着机器推进来一个大箱子，喋喋不休道，“他是公用雌虫，除非您想花钱买下他，否则请您使用的时候稍微克制一些。但他的等级很高，也更加抗打，总之，一切还是以您为先。这是附赠的小工具，使用方法一看便知，旁边有说明文字，祝您顺利晋级，我就不打扰了！”

工作雌虫生怕打扰了他们的好事，放完东西，就马上离开了，临走的时候，还踢了一脚那个雌奴，意思是让他仔细点。

脖子上套着一个黑色项圈的雌奴恍若未觉，仍然安静跪着，目光低垂，表现出最驯服的姿态。他跪着膝行爬进简泽的家，总算露出正脸，只是简泽看了，就吓了一跳。

那雌奴脸上有些青紫肿胀和泛着血的伤口，四对复眼露在外面，看不出来过去的模样。

复眼都露出来了，说明他已经无力维持人类形态，这是雌虫受创伤后难以恢复的暂时表现。

为了保持雌虫的无害性，总要采取一些强制措施的。

另一个强制措施就是带着雌奴脖颈上的黑色项圈，这是一种紧急报警装置，一旦雌奴做出对雄虫不利的举动，报警装置会立刻放出电流将雌虫击昏，同时联系最近的警局。

背后的门自动落锁，只有简泽才能控制门的开关，后路彻底被封死。前方的雄虫正在注视着他，视线从他的脸和身体上划过，雌奴受过严格的训练，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他背过身去，将脸贴在地上，翘起屁股，用手扒开臀肉，把柔软的后穴完全展示给屋里的雄虫。

“请雄子殿下享用。”

屋里一片静默。

雌虫也不觉得难堪，保持着那个高难度姿势，一动不动。

“……”

简泽本来没想理他，但他更受不了有人以那种上不了台面的姿势在一边等着他，终于还是随便找话题问道：“……你叫什么？”

“殿下，奴叫艾维斯。”雌奴低着头，回答。

“艾维斯？”简泽对这个名字有些印象，不由得道，“你是前几天报纸上的……”

高大雌虫温顺回答：“是奴。奴保护不力，导致尊贵雄子受伤，被最高法院判决变为雌奴，罪有应得。”

这件事当时闹得很大，连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简泽都有所耳闻，没想到辗转百般，让自己遇上了。

“你为了帝国征战多年，也打了不少胜仗，说不要就不要你了？”简泽神情嘲讽，“他们可真是够忘恩负义的。伤了一个雄虫而已，就直接换了将领，真是群蠢猪。”

他一点不顾忌艾维斯以前的身份，对帝国法庭的判决很不屑一顾。或许艾维斯还对帝国忠心，毕竟这里虫子的想法都不是简泽能理解的，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简泽想要骂所有虫族很久了。

艾维斯的身体颤抖一下，在昏暗的屋子里，这动作很细微，除了他自己，谁也没有发现。

如果不是简泽询问，艾维斯根本没打算说自己的名字。毕竟，他曾经的身份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知道他身份的雄虫并不会因此体贴一分半点，昔日头衔只会迎来好奇雄虫们更残酷的施暴。曾经的光环早已变成荆棘，时不时要将艾维斯扎得遍体鳞伤。

在离开收容处前，艾维斯曾为即将到来刑罚害怕到发抖，又在持续的绝望中化为死寂。谁都知道帝国雄虫的名声，他们残暴凶狠，以虐待雌虫威乐，就算如此，雌虫也要不断供养他们，出生性别比和整个族群的稳定比一切都重要。

可是这位殿下……他的话都让艾维斯始料未及，他可不敢附和简泽，更不敢置之不理，只好说道：“多谢殿下好意……雌奴……殿下要使用雌奴吗？”

简泽挺生气，啪一下拍轮椅扶手：“你就那么欠操？怎么追着我问！”

艾维斯终于松了口气，这句话是他熟悉的。

“奴发骚了，欠操，求雄主狠狠宠幸奴吧，”艾维斯声音低哑，末了，他犹豫着，又补充道，“雄主受伤，和奴交合能更顺畅地进入蜕变期，到时候伤口就会快速痊愈了。”

对方没有一点自尊，竟然还反过来关心自己，简泽扯扯嘴角，一时不知道说什么，直接把心底的想法随口说出来了：“就算我死了又怎么样？在这里活着也没什么意思。”

雄子殿下竟然想要自尽！

艾维斯目瞪口呆，顾不上维持雌奴求操的姿势，急忙一个翻身转过来，喊道：“雄子殿下，您怎么——”

阳光从窗外斜斜洒进来，照亮了银色的轮椅，和站在旁边，好端端的雄虫。

雄子的腿，没生病？

“哼，”简泽冷笑了声，说，“没想到吧，我站起来了。”

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充斥着历史的尘埃。来自远古的人类社会跨越时空，投射下来一片阴影。

让简泽的脸色更差了。

“我根本就没生病，只是为了应付他们，让他们识相滚远点，”简泽烦躁地挥挥手，“我没打算匹配，也不想进入蜕变期，烦都烦死了！还有你，没事就回去吧！”

艾维斯脸色一变。

现在就回去的话，恐怕会被鞭子抽到死。

“或许，或许雄子殿下想要快速度过蜕变期吗？我很划算的！”艾维斯的大脑飞速运转，急切道，“我会很多技巧，也不要钱，我……雄子殿下若早些度过蜕变期，体质和精神力都会上升数倍，再也不会被轻易威胁了，他们不敢打扰蜕变完成的雄子的！”

“哦，是吗。”简泽兴致缺缺。

“还有，还有，奴……”艾维斯绞尽脑汁思考蜕变的好处，以期说服简泽。

简泽冷眼看他半天，才说：“你不如说实话。”

艾维斯一下子安静下来。

雄虫明白了，现在是艾维斯有求于他，讨价还价已经没有意义，除了赌一把之外，艾维斯没有别的选择。

事实上，能够有赌一把的机会，对他来说也已经是万幸。

“若奴回去后没有交合的痕迹，会判定为任务失败，”艾维斯的声调冷静下来，“第一次外勤就失败，只能说明奴是个不合格的雌虫，会被销毁。”

简泽傻眼：“啊？”

这下好了。

简泽是个正常的地球人，他连让对方在外面吹冷风都做不到，哪里还能说出“那就去死吧”这种更不讲情理的话？

背负上一条生命实在太沉重了，他没办法像原住民那样适应这一切，更没办法眼睁睁看着别人

——虫——去死。

还是他自己一手促成的。

“唔……”简泽发出一声短促的音调，心想，那就当救他一命，算是最后做点好事。

“那，那你过来吧。”

他在地球的时候，死在自己的出租屋里，一星期之后才被邻居发现；来到虫族后，穿越进同样死去一星期的原主身上，他们的境遇太相似了，在这无尽的宇宙中，又有多少人同样如孤岛一样死去了一星期呢？

简泽觉得自己只是一个漂泊的异乡灵魂，总有一天，要飘回宇宙的尘埃里。在这个旅程中，能够救下什么，做些善事，也很好吧？

雄虫总算发了一条指令，艾维斯感到轻松了些许，膝行上前，伏在简泽身边，是对方一伸手就能够到的位置。

雌虫骨架宽大，却瘦的皮包骨头。他后背上的脊柱凸起，从颈椎一直到尾椎，每一节都清晰可见，简泽把手放在上面，顺着脊柱一节一节摸过去，手心下面的皮肤滚烫，微微颤抖。

“你的虫翅呢？”

他注意到雌虫两个肩胛骨是残缺的，那里本应该收拢两片翅膀，现在却是空洞的，裂开两条丑陋的伤疤。

随着他的手移动到骨缝的位置，艾维斯克制不住地颤抖了一下，声音中也带上了恐惧：“殿下，是收容处担心雌奴危险，便将虫翅都剪掉了。”

剪掉了，有些可惜。他对虫族最好奇的地方就是这两只翅膀，不过听说是雌虫很私密的地方，除了战斗状态外，只给自己的雄主看，简泽一直没机会观察，现在总算遇到一个雌奴，结果还被剪了虫翅。

简泽的手指摩挲两下肩胛骨下的缝隙，问：“还会恢复吗？”

“……如果不干预雌虫正常的身体恢复，大约三个月左右，会重新长出虫翅。虫翅两边的骨缝也很敏感，殿下如果感兴趣，推荐使用三号和五号工具。”

艾维斯闭上双眼，准备好忍受钻心的疼痛。

三号和五号，简泽探头看了眼旁边的箱子，三号像是一把大号老虎钳，五号像是一对撑开的夹子。看上去不像是能用在肉体上的东西，他一点兴趣也没有。

手下的身体颤抖得越来越厉害，简泽就算不想理会雌虫的恐惧，此刻也难得升出点无奈居多的同情心来，于是把手移开，拍拍他的后背，说：“不要怕。”

艾维斯身体没那么抖了。

“是……是奴影响了雄子殿下的兴致吗？奴不害怕的，雄子殿下可以尽情使用奴。”

好吧，应该是一点安慰效果都没有。艾维斯分明是视死如归才对，根本不是被自己安慰到。

看上去很难沟通，简泽叹了口气，懒得探究艾维斯的心理变化，一心想着早做完早结束，也不和他多说，直戳了当地问：“会做吗？”

总算回到艾维斯熟悉的领域上了，他低着头，声音也低，回答道：“会的，殿下。”

那就来吧。简泽往后一靠，坐回轮椅上，示意艾维斯自便。

艾维斯便吸了一口气，站起来。

他身材很高，骨架很大，站在简泽面前的时候，四个黑亮的复眼占据了半个脸的大小，一齐看着简泽的方向，很有压迫感。不过，因为长期的饥饿和虐待，他身上的肌肉都呈现一定程度的萎缩状态，干巴巴的，前胸上新伤旧伤混在一起，有鞭痕，也有利器留下来的疤。

那工作雌虫说艾维斯是第一次出来，这些伤就应该是收容处的雌虫制造的。简泽胡乱猜测着，这些伤疤中，有多少是因为艾维斯的军衔才留下的呢？他们就这么痛恨艾维斯——一个困在抑制器中，伤痕累累，且对帝国忠心耿耿的昔日雌虫少校？

还是因为他让雄虫受伤，收容所的雌虫希望虐待他来讨好雄虫欢心？

别看简泽天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他使用星网很熟练。当然，一开始还因为新接触高科技而有点陌生，但五年下来，简泽已经成为一个自如穿梭雌虫区论坛和雄虫区论坛的网虫了。

真让人震惊，简泽已经维持这样的生活五年了，他已经被社区的虫骚扰五年了！

他也翻阅过不少帖子，看到了不少让他无法理解的两性关系。

像艾维斯这样的雌虫，在雄虫区论坛里，属于不受欢迎的，更属于适合虐待调教的。很多雄虫追捧的一位博主，就调教这样的雌虫很有一手，经过他的雌虫，基本都被打断脊椎，只能跪在地上爬行。

雌虫的恢复能力很强，再打断就是了。

简泽受不了那些，所以他只是打量着面前略带压迫感的雌虫，一言不发。

艾维斯的性器安安静静萎靡着，垂在两条同样伤痕累累的腿中间，和瘦骨嶙峋的双腿对比起来，倒显得那里是很大一包。

幸好收容所的虫没对这里下手，艾维斯的性器依然圆润光滑，情动所致，勃起后看着肥嘟嘟的。

就是不太雅观。简泽礼貌转移了视线。

艾维斯放松身体，任由简泽打量，半点不含糊，说一声“冒犯殿下”，就虚跨在他身上，要把简泽的性器往他的后穴里塞。

“哎哎哎！”吓得简泽连忙制止，“你不是说会做吗？！”

艾维斯有些迷茫地看他一眼，动作却很利索，他立刻离开简泽，双膝跪地，发出一声让人牙酸的闷响。

“奴以为殿下想要直接使用奴……那殿下要尝试助兴工具吗？一号和二号比较适合现在的场合，四号很有情趣，据说许多雄虫殿下都喜欢，六号……”艾维斯如数家珍。

简泽不耐烦的“啧”了一声。

艾维斯听见，立刻闭上了嘴。

“你怎么总是盯着那些东西？很喜欢用吗？”简泽看不惯极了。

他十分反感那些给艾维斯定罪的虫，反感整个陌生的社会，也反感逆来顺受的艾维斯本虫，他为什么不反击？只是由于抑制器，还是由于血脉中的本能？纠结这个还不如去纠结鸡生蛋蛋生鸡的问题，简泽只会给自己找不痛快。

但是……但是他能掌控艾维斯的生死，他能救下艾维斯，他能给艾维斯带来第二天的清晨。

简泽过往的人生乏陈可文，他没有父母，没有朋友，没有固定的关系。

他从出生开始就不被期待，终于在遥远的星系上，他能为一个雌虫带去期待。

简泽用力揉了揉艾维斯的头发。

动作有些亲昵，让艾维斯一愣，简泽自己也没想到。